溫禦和葉娉也看到了他,葉娉沒有將手抽回,溫禦也沒有放開她。兩人還是十指交握,悠悠閒閒地走近。
宋進元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他兩隻眼睛都看見了,這夫妻倆居然一點也不避諱,依然明晃晃地親親我我。
他以前想過溫承天這小子會有今天,但是當這一幕出現在他眼前時,他發現該被嘲笑的人不是彆人,而是他自己。
人家夫妻恩愛,他孤家寡人一個。
不行了,他覺得很受傷。
他生得一張笑臉,幽怨的表情並不適合他,備受打擊又可憐的模樣莫名讓人想笑。
葉娉沒忍住笑出了聲,“這麼晚還沒回家,宋大人有事?”
“是有事。”之前還沒事,也就是想找溫承天說說話,聊一下國公府的事。不過現在他有事了,他有很大的事。但他這事找溫承天沒用,得找自己這個難對付的大姨子。“我找郡王妃有事相商。”
“找我?”
葉娉略為吃驚過後,很快明白過來。
瞧瞧,就這點出息。
嘖嘖。
好歹也是京吾衛的大統領,讓人聞風喪膽的笑麵惡鬼,竟然也會如凡夫俗子一樣想討媳婦想得睡不著覺。
“宋大人有事直說無妨。”
“…是這樣的,我如今一個人住,內宅無人打理。且不說日常飲食起居多有不便之處,便是每日下值回家也隻有一室的冷清。”
說完,還露出一個苦兮兮的表情。
葉娉又想笑了。
“所以你想是點成親?”
“是。”
“婚姻之事,不應是兩姓相商嗎?”
“葉大人說,這事還得郡王妃同意才行。”
這話確實是葉庚說的,同時也是葉娉的意思。
一陣沉默。
葉娉道:“今天太晚了,改日再說。”
這事她得好好合計一下。
說完,她抬腳往府裡走。
宋進元一把拉住隨後的溫禦,壓低聲音。“承天,你可得幫我。”
這小子有了媳婦忘了兄弟,剛才一句話也不幫他說。
“放開。”
“我不放。你小子現在夫妻恩愛,不能不管兄弟的死活。你以前不是很厲害嗎?你不會告訴我,你現在懼內吧?”
葉娉已經進了門,兩人還在門外拉拉扯扯。
溫禦冷哼一聲,他懼內?
怎麼可能!
他年長,讓著小姑娘而已。
宋進元又道:“我瞧著你和郡王妃極是恩愛,就算你懼內,枕頭風你總會吹吧。你多在她耳邊吹一吹,指不定她就鬆口了。事成之後,我不會忘記這份人情。”
溫禦還是不語。
宋進元靈機一動,聲音壓得更低。“山不轉水轉,我們以後可是要當連襟的,我好不了,你以為你能獨善其身嗎?郡王妃和葉二姑娘是親姐妹,你能保證日後沒有求到我的時候?葉二姑娘既良善又心軟,到時候我在她枕頭邊小風吹著,她指定會幫你說話。你我就是一根繩上的兩隻螞蚱,理應互幫互助才是,你說對不對?阿禦。”
最後那聲阿禦,聽得溫禦一臉的嫌棄。
他袖子那麼一拂,宋進元不得不鬆開他。
眼看著他進了公主府的大門,宋進元不死心地嚷嚷,“承天,此事若是不成,休怪我日後瞧不起你!”
葉娉聽到這句,下意識回頭。
大門緩緩合上,將宋進元的身影隔絕在門外。
好一個狡猾的宋進元,壓力都給到溫禦了。
溫禦會怎麼做呢?
她眼中全是八卦之光,卻忍著沒有問。
梳洗、更衣、就寢,一切照舊。
內室四方設有燭台,亮如白晝。等到快要安歇時,才熄了其中三方燭台。一方燭台上有六根蠟燭,若是嫌太亮,留用幾根可隨意切換。
本著節約的精神,葉娉隻讓人留了一根。
她偷瞄了溫禦好幾回,但見這人還是八麵來風都無動於衷的死樣子,硬生生又將到嘴邊的話給咽下去。
放下紗帳,瞬間又是另一個天地。
溫禦會替宋進元說情嗎?
她如是想著,閉著眼睛偎過去。熟悉的氣息,再無最初的冷冽森然,有的隻有說不出來的踏實感。
“前幾日我路過進元的新宅子,見那牆根底下都生了不少雜草,想來確實是無暇顧及後宅之故。”
這麼慘嗎?
葉娉表示很懷疑。
宋進元是將軍府的公子,他身邊不可能沒有侍候的下人。那宅子牆根長了雜草,該問責的不應該是他身邊的人嗎?
遂沒好氣問:“他是一個人住嗎?”
“雖有幾個下人跟隨,但除了廚房的婆子外皆是男子。”
“哦。”
原來如此。
“下人不夠,他可以回將軍要人。”
溫禦大掌將她往自己的懷裡按了按,“他唯恐和將軍府牽扯大深,哪怕是搬出來另住也改變不了命格。他們已經定親,你拖得了一時,拖不了一世。”
“我當然知道這個道理。”
葉娉也說不上來為什麼,或許還是因為害怕。
“宋進元多有手段一個人,我家婷娘哪裡會是他的對手。彆看他裝得挺可憐,其實他就是一條大尾巴狼,我家婷娘在他麵前就是一隻弱小的小白兔。”
“進元性子類狼不假,但你那妹妹並非弱小的兔子。若真是兔子,那也是憑一己之力可敵九牛的兔子。”
葉娉輕哼一聲,力大怎麼了,力氣大心眼少。哪裡比得上宋進元,不僅手段狠辣而且渾身都是心眼,跟個篩子似的。
所以宋進元的威脅很有效,姓溫的也很有義氣。合著說來說去,隻有她一個惡人。她膽肥地出手,在溫禦腰間擰了一下。
溫禦動作極快,一把將她的手抓住,緊緊握在掌心中。
“你若心裡不痛快,何不借此為你妹妹討些好處?”
“對哦,我怎麼沒想到。”
葉娉很快有了主意,宋進元出身好,又為官好幾年,想來應該有些私產。婷娘的嫁妝注定單薄,她何不再行羊毛長在羊身上的那套方法。
姓溫的還算懂事,知道誰才是最親近的人。
她如此這般說了一大堆,最後將此任務將給提議之人,為了讓溫禦更好地完成任務,她甜言蜜語糖衣炮彈一齊上陣,又是親又是抱直哄到溫禦答應。
溫禦一點頭,事情就算是成了。
宋進元很快就會知道,朋友之間有可能真的會兩肋插刀,且是刀刀見血的那種。
什麼玉麵煞神,什麼笑麵惡鬼。
兩個活寶而已。
……
一夜傳言如風,早起的小販們一邊生著火一邊相互八卦,八卦的都是溫國公府大婚之日發生的事。越是市井百姓,越是對世家高門裡的事情感興趣。他們閒聊著,話題慢慢扯遠。
天色漸亮,日出東山。
隨著日頭漸高,葉娉這才慢慢地睜開眼。床側已無人,哪怕是隔著掩好的紗帳看不見外麵的景象,她也能感覺自己應該是起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