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1 / 2)

慶陽郡主和溫夫人在書裡最初是一對人人稱讚的好婆媳,溫夫人溫婉大方,慶陽郡主身份高貴,這樣的一對婆媳出門,走哪都能收獲無數羨慕的目光。哪怕是溫如玉出事之後,她們也能維持表麵的和睦。而今慶陽郡主好像完全不把溫夫人放在眼裡,竟然連麵子功夫都不願意做了。

這原因應有兩個:一是因為溫如玉和芳兒的事,二是因為王家的失勢。一個兒女和娘家皆讓人臉上無光的婆婆,如何能得到兒媳的尊敬。更何況這兒媳出身顯赫,完全有不把婆婆放在眼裡的底氣。

“她和武安侯府的少夫人是好友,少不得要說會兒話。我倒是羨慕你娘,哪怕是出門做客也有出嫁的女兒陪在身邊。”

這是嘲笑她沒有朋友。

葉娉心下嗬嗬,麵上無半分羞愧之色。日後溫夫人會知道,她的好兒媳愛交朋友,且並不局限於女子。

“郡主交友甚廣,這點我是無論如何也學不來的,想來以郡主的能力,以後朋友會越來越多。大伯娘支持郡主到處結交,真是一個體貼的好婆婆,郡主真是好福氣。”

溫夫人笑不及眼底,語氣溫柔依舊。

“你也是個有福氣的,進門不久就懷上了。這懷了身子的女人不宜多思多慮,莫要因為一些人和一些事動了胎氣,好好養胎才是正理。”

“大伯娘說的是,我一定會好好養身子。如今郡主也嫁進了國公府,想來大伯娘很快也能抱上孫子。有大伯娘這樣的好婆婆,說不定郡主還能後來者居上。”

葉氏聽得頻頻皺眉,娉娘說的這是什麼話,什麼叫後來者居上。她有心想說些什麼圓場,一時之間又插不進話。

大堂姐到底是娉娘的夫家大伯娘,娉娘在外麵也不知收斂一些。若是這些話被人聽去了,指不定會傳得有多難聽。

她心裡著急,既怕女兒被人說道,又怕女兒吃虧。

這時她聽見溫夫人道:“你這孩子,真會說笑。大伯娘盼著你這胎能一舉得男,想來你祖母也盼著溫家的曾長孫是個嫡子。”

溫夫人這話,不管誰聽都是好話。

但在葉娉聽來,這話卻是想禍水東引,想讓她去對付芳兒。

“侄媳這一胎應是個女兒,溫家的庶長子也好,嫡長子也好,還是應該出在國公府。我們公主府到底分了家,不好再和國公府那邊一起論。”

“一筆寫不出兩個溫字,你這話若是讓你祖母聽到了,指不定多難過。”

“祖母最是明理之人,也最是體恤我們小輩。樹大分枝,分了家就是隔了房,子孫後代不好再混在一起論長幼。恰如你們王家,前幾日才將三房分了出去,想來三房以後出生的兒孫和大房二房也不會再混為一談。”

王家把三房分出去,不就是怕三房連累他們。

溫夫人表麵功夫再是到底,此時也有些破相。她這些年在人情世故上遊刃有餘,鮮少有被人堵話堵到這般地步。

“四妹妹你聽聽,娉娘這張嘴可真厲害。”

葉氏猛地被點到名,又對自己女兒的目光,突然像是開竅一般,趕緊回話,“溫夫人,我和王家早已斷了乾係,你這聲四妹妹讓我好生為難。”

“是我一直念著過去。”溫夫人輕輕一聲歎息,“你不願再認王家,我也不能勉強。無論你是姓王還是姓葉,我始終記得你我曾是姐妹。”

“……謝溫夫人體諒。”

“你我雖不再是姐妹,卻是姻親。我看著娉娘長大,在我心裡她同我自己的女兒一般無二。

這孩子確實說話直了些,我知她是這般性子,當然不會同她計較。就怕旁人不知道,她這性子遲早會吃虧。”

葉氏覺得這話說得對,偏偏又有種說不出來的彆扭。明明對方說的每個字都在理,但仔細去想似乎又不是原本的意思。

她看了看葉娉,欲言又止。

葉娉實在是佩服溫夫人的城府,不僅心機深,且心理素質過硬。

“這點溫夫人放心,旁人既說不過我,又打不過我,我無論如何也吃不了虧。更何況我若真罵不過也打不過,不是還有我家郡王嗎?我可不信這永昌城,還有不怕我家郡王的。若真是有,我倒想見識一下。”

反正她狐假虎威慣了,也不差這一回。

她一把溫禦抬出來,溫夫人的端莊都勉強了幾分。

“禦哥兒名聲本就有些嚇人,這般一來豈不是更被世人詬病?”

“那又如何?夫妻本是一體,我嫁了他,他若不能護住我,那還叫什麼男人?郡王可不是那種出了事就躲在後麵的人,萬不會讓自己的女人獨自麵對外麵的流言蜚語。”

哪裡像溫廷之,自己圖風流圖快活搞大了丫頭的肚子,先是讓母親去善後,後來又是剛過門的妻子出門擺平。

躲在女人身後的男人,最是讓人看不起。

“既然如此,算是我多慮了。”

溫夫人無奈道,然後說自己先行一步,轉身之際深深看了葉氏一眼。那一眼有惋惜還有同情,直看得葉氏抬不起頭。

葉氏在王家處處看人臉色,最是膽小綿軟的性子。曾經她敬若善女的大堂姐,竟然對她失望了,所以她有些不安。

“娉娘…你再是不喜她,她也是你的大伯娘,麵子上你應敬著她幾分才是。”

“娘,我這位大伯娘可不是個簡單的人。你以為她是真心盼著我生兒子?她是希望我出手對付那個懷了身孕的丫頭,她好坐收漁翁之利。”

“啊?”

“你不會以為她是真的念著你們的姐妹之情吧?她是想通過收服你,然後借你的手來壓製我。”

“…這?”

“娘,你且想想,她若真是一個好的,養出溫如玉那樣惡毒的女兒也就罷了,為何養出來的兒子也不是個好的。還有她當年早產,你以為是真的早產嗎?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說辭罷了。”

葉氏驚了又驚,張著嘴。

“那…那…那你都知道,你還和她對著來,她萬一對付你,怎麼辦?”

“我不和她對著來,她就不會對付我嗎?娘,你就是太善良了。你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人,哪怕你什麼都不做,她也會將你算計到死無全屍。”

葉氏呼吸都急促了幾分,她開始後悔自己剛才的軟弱。

“娉娘,娘是不是又做錯了?娘就不應該給她好臉色…”

“沒事的,你做得很好。日後她和你說什麼,你糊弄過去就行了,既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多想。”

“好,娘聽你的。”

葉娉以前從來沒有和葉氏說得如此之透,那是因為她沒想到自己會嫁進公主府。這下一次說全了,也省得日後母親被人利用。

葉氏按著自己的心口,好半天才緩過神。

“娉娘,你放心。娘是不聰明,但娘絕不會拖累你。”

她這話是說給葉娉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之後的幾天,她都想這件事。

她既盼著溫夫人找自己,自己好和對方斷個清楚明白。又希望對方彆來找她,最後是以後再也不要私下見麵的好。

一日又一日,她等來了王家出事的消息。

王家出事的起因一位外放張姓官員之死,那位張大人寒門出身,曾是玉清書院的學子。早年多少受過王家的恩惠,出仕之後自成王家一派。後不知什麼原因同王家生了間隙,似乎有意和王家劃清界限。

張大人的外放之地偏遠,山高水長路途漫長。一家人舟車勞頓跋山涉水行到半途,不想遇到山匪被殺了個精光。

這樣的事葉娉一聽就知內情,所謂的山匪不是真正的匪,而是王家豢養的死士。

此事秘密呈到禦前時,景慶帝氣得砸碎了一塊禦硯。

張大人是天子門生,朝廷命官,哪怕是犯了王法,自有盛朝律法處置。即使是命犯欺君,也有陛下親自定罪。王家一介臣屬居然敢私自將官員滅口於上任途中,這是欺君罔上!

更令人發指的是,十五年前的胡大人一家、八年前的任大人一家,還有五年前的成大人一家,也是同樣的原因同樣的死法,且皆是王家所為。

鐵證如山,容不得王家人抵賴。

山洪一泄千裡,摧枯拉朽滅頂而來。王家人之前未曾聽到半點風聲,兩房人還在為如何重得帝心而百般謀劃。不想全家人尚在睡夢中,抄家的聖旨將所有人齊齊震醒。

天亮時,王家大門已貼上封條。曾經的百年清貴世家像山體瓦解一樣瞬間崩塌,前一日還端著派頭的老爺夫人們如喪家之犬一般被驅趕出府,就連分家出去的三房也未能幸免。

百姓圍了一圈又了圈,說什麼的都有。

晨曦中,那副對聯再無往日的光澤。

“還真是說對了,什麼一門清貴滿乾坤,世代書香遍桃李,分明就是一家草包軟骨頭,男女老少黑心肝。那張大人多好的人,打小就孝順寡母讀書刻苦,好不容易熬出了頭,他們王家說殺就殺,連張大人的老母和懷了身孕的夫人都不放過,當真是喪心病狂!”

“我早就看出他們家沒一個好東西,三房若不是有大房二房護著,哪裡敢害死那些人,這一家人就沒有幾個好的。”

“好的也有,人家早就看透了,不是和娘家斷了親,就是自己主動脫離了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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