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眼神變得深邃,他在思考,從表情上看思考的內容讓他難以抉擇。
吳大光退避一旁。
此時的一秒對於常人來講就是喘口氣的功夫,對於棺材裡的老太太來講,恍如隔世。
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著,老頭扒在棺材前,渾濁的眼淚不可抑製的奪出眼眶,明明約定好的,和老伴說好的在另一邊等他,她卻讓他再找她人。
嗬~嗤~
裡麵的老太太整個身子抽搐了一下,眼睛睜的更大,自知生命終結的她,呲牙咧嘴的想要再多吸一口陽間氣。
“我,我答應你,等你走了,我會找一個過完一生的人。”乾癟的聲音匆忙從老頭喉嚨處扯出。
棺中之人嘴角微微勾起,雙腿微曲,然後直挺挺的瞪直,胸口最後的一抹起伏消失殆儘,眼睛閉到了一半,估計是支撐不下完全閉上了。
走了,老太太帶著愛走了。
老頭的那句話沒有人知道,更不會有人知道他需要多大的思想鬥爭說出來的,明明說好的……
折騰了兩個小時,現場歸於平靜,為了保險起見,等到老太太屍體變硬才再次蓋上棺蓋,全程,老爺子一直在棺材旁擦拭著老伴的臉,直到蓋上棺蓋,沒對任何人說過一句話。
一夜淒涼,天色漸亮,兩撥喇叭聲打破小鎮的寧靜。
最後的流程,送屍下葬,老頭走的每一步都那麼艱難,仿佛腳下鞋子千斤重,他要送走的,是那份愛的相守。
吳大光不是本家,隻是被雇來做飯的,沒有義務前行,況且太感人的氣氛不適合他。
做完早飯,準備午飯,完全和先前說好的餐數不同,他得空要求主家加價。
午餐是散餐,來客吃完就該走了。今後的日子老頭一個人守在這個小院裡,想想都讓人心酸,老頭雖說會再找,吳大光不想相信老頭會打破他與老伴烏有的約定。
人生無常,喜樂需要悲哀來襯托。
中午,遠道吊喪的人慢慢離開,周圍鄰居幫襯著收拾院子。
吳大光和所有人一樣,把自己的東西清點出來,裝車。
做完一切,吳大光走到老頭的小屋裡,老頭目光呆滯,望著那張黑白遺照傻愣。
“大爺,節哀。”吳大光說道。
老頭收回神,悄悄擦擦眼角,牽強的扯扯嘴:“忙活完了吧。”
“嗯,忙活完了。”
老頭從口袋裡摸索,掏出五十塊錢遞給吳大光:“這兩天夠你忙活的,還多虧了你。”
吳大光沒想要這麼多,但看到老頭並不想多說話,默默接下錢。
“那大爺,我就走了。”吳大光轉身離開。
老頭確實很可憐,但是可憐的人太多了,吳大光沒有能力去幫,何況老頭不缺錢。
開著拖拉機離開老頭家,心裡頭仿佛蒙上了一層烏雲,說不清楚的難過。
回村,半路上看到有個婦人攔車,搭順風車的人很多,吳大光把拖拉機開到女人身邊。
“大哥,你是不是去下窪村的。”女人站在路邊,身邊地上放著亂七八糟的東西,正在彎腰提起。
這女人的聲音耳熟,吳大光回應道:“我就是下窪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