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瀾的憤怒已經達到了頂峰值。
如果說剛開始他還不明白,像個笨蛋一樣被L耍得團團轉,那後來稍加思索總算能想到事情關鍵。
首先是那種沒由來的熟悉感。
宗瀾的直覺性很強,他在第一眼聽到修道會會長嘶啞的聲音時,就有種油然而生的,莫名的熟悉感。
特彆是當初修道會會長將手搭在他肩頭的時候,還有在房間裡那次,手套上粗糙的織物摩挲過自己脖頸的皮膚,所帶來的熟悉的顫栗感。
不管怎麼說,宗瀾同L也是做過很多次交易的人了,其中當然免不了肢體接觸。而好巧不巧的,宗瀾又是個對肢體接觸十分敏感的人。
如果L沒有戴手套,宗瀾可以當場認出他。
除此之外,還有兩人格外相似的能力。
修道會會長表露出來最可怕的能力是控製夢境,所有修道會成員都被這個龐大的夢境控製著,不管在世界哪一個角落,都能通過夢境幻化為虛幻的影子,抵達修道會總部。
這樣的能力,堪稱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驚世駭俗的地步。
也正是因為有這個能力,裡世界才會猜測修道會會長也是超S級彆的異變者,修道會內部才會在這樣高壓的鐵拳政策下團結一心。
從無所不知的麵具那裡知道L並非他前男友後,宗瀾對L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任體係完全崩塌。
崩塌後,原先刻意忽略的一切都演變成了疑點。
L就是修道會會長,這個結論並不難得出。
畢竟知道了L壓根就不是他的前男友後,L為了圓謊而編造出來的修道會會長一樣曾經說過“你和你前男友分手了嗎?”這樣的謊話,自然很容易生疑。
當然,徹底讓宗瀾得出最後結論的,還是降神祭壇上,那截從背後伸出來的手。那是L的手,L的觸感,手上卻戴著修道會會長的手套。
那懷疑如同絲絲縷縷的線,串在一起,穿針引線,最後得出結果。
“費儘心思欺騙我,你覺得有意思嗎?”
如果說宗瀾現在是什麼心情,那一定就是覺得很可笑了。
他真的不懂,L為什麼要這麼費儘心思地,像玩弄一個笨蛋一樣把他耍得團團轉:“把我蒙在鼓裡,就這麼好玩嗎?”
因為太過氣憤,黑暗裡,一雙黑色的眼睛悄無聲息地鍍上了熾熱的紅意,比世間最璀璨的紅寶石還要美麗耀眼。
L深深地凝視著這雙眼睛,忽然笑了:“親愛的,我可是救了你的命。再次見麵,你竟然隻想和我說這些嗎?”
見他竟然還是這樣漫不經心的態度,宗瀾怒氣值一下子又滿了。
獨屬於會長的臥室裡很暗,暗到了極致。
他看不見L在哪裡,但他卻能夠感應到。
生平第一次,宗瀾使出了全力,揪住這人的前襟,把人惡狠狠地往牆上摜去,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奇怪的是,對方並沒有任何要閃躲的意思,反而任由宗瀾動作。
即使處於憤怒狀態,宗瀾也沒有完全失去警惕心理。他在心裡為L不同尋常的舉動皺了皺眉,欺身而上。
“你為什麼要欺騙我?”他一字一句問道。
“這個問題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L終於不再用那種難聽的聲音說話,而是恢複了往常宗瀾最熟悉的聲線,懶洋洋地,仿佛他們討論的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宗瀾很確定自己不是個聲控,但L不知道怎麼做到的,他的聲線似乎天生就帶著一種足以叫人沉醉的魔力,好聽到不可思議。若是抵抗力稍微低一些的人,或許隻是聽到這個聲音,就會不由自主地順著他話語裡的意思去做。
“我身上有你圖謀的東西。”很快,宗瀾就下了定論。
他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色彩,仿佛隻是陳述:“為了得到這個東西,你不惜偽裝多個身份,也要製造環境停留在我的身邊。”
宗瀾並不是傻子,相反,他很聰明。
當他冷靜下來思考的時候,就連L也不得不為他的敏銳和結論側目。
“你之所以會選擇前男友的身份,是因為人類在失憶後,最容易對有感情牽絆的人產生好感,迅速建立起人際關係。”
這個道理就跟遇到一個完全陌生的人,要怎麼聊天最容易打開話題一樣,隻需要表達讚美,或者從情感上進行切入。
“......你圖謀我的東西也很好理解。絕對不是汙染輻射,或者說,汙染輻射隻是一個由頭。用一樣東西掩蓋自己想得到的另一樣東西,老手段了。”宗瀾的語氣篤定:“所以,是體液。”
在察覺到麵前氣息變化時,宗瀾就知道,他賭對了。
雖然得出結論,但宗瀾實在想不通,為什麼L會需要他的體液。
他曾經聽說過,一些南美的巫術,巫毒教或者東南亞的邪術會使用到生辰八字以及人的血液,頭發,指甲......等一係列貼身物什,用來下咒或者咒殺,詛咒。
不排除L有這樣的心思,但宗瀾又覺得不太像。
畢竟自己已經和L做過好幾次交易,有幾次交易的過程中他整個人就像上了頭一樣迷迷糊糊,任人搓圓搓扁。要是L真的想要他的命,那也實在沒必要用這樣彎彎曲曲的手段。
那是什麼呢?
宗瀾覺得自己解決了一個迷霧,麵前卻又再次多出一塊迷霧。而且這塊霧還絲毫不見減少,反倒越來越多。
“嗯,繼續。”
可是該死的,這個家夥仍舊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
明明做了這樣過分的事情,卻好像宗瀾在無理取鬨一樣。
不過沒有關係,很快,隻需要再忍耐一下。
終於,宗瀾緩緩露出一個冷笑:“你以為你什麼都不說,我就拿你沒有辦法了嗎?”
在他說這句話的刹那,眼睛裡流淌的紅色凝固了。
在凝固的時間裡,宗瀾猛然伸手去掀那條黑兜帽。
眾所周知,修道會會長即使露麵,也穿著永遠看不清正臉,帶有足夠遮擋意味的黑兜帽。
從未有人見過他兜帽下的真容。
然後下一秒,宗瀾的手腕就被攥住了。
男人比他高半個頭,貼過來的時候有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
就比如現在。
低沉的聲音辨不出喜怒,慢條斯理,仿佛在醞釀一場風暴:“你在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