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基地市下的鋼鐵教堂仍舊恢弘璀璨,到處泛著冷灰色無機製的光,移動的紅點下是一個個隱藏的致命機關,似乎在歡迎每一位妄圖不請自來的客人。
修道會會長的書房內仍舊一派寂靜。
L負手而立,站在書房背後的書架前,凝視著希伯來文與書寫的書脊。
他在這裡已經站了很久了。
仿佛隻要一閉眼,就能回憶起那天在房間裡發生過的事情。
沙發上蜷縮著年輕的醫生,小腿從黑色兜帽中探出來,瑩白一截,在昏暗的房間裡仿佛要發光一樣,叫人根本無法集中精神工作。
“還是睡著和喝醉的時候比較乖。”
L這麼想著,抬了抬手指,幫他將滑落的薄被重新推到身上,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伸手碰了碰。
微微帶著粗糙的指腹從年輕醫生酡紅的臉龐掃過,好像碰到一團柔軟的羽毛,叫人愛不釋手。
L很清楚,醒來後,這一切都會蕩然無存。
而他,也該為這段脫離掌控的情感做一個了斷。
好不容易換得重來一次的機會,沒有人會想在這裡停下。雖然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密室裡失控過一次,但這還不至於讓他放棄自己的計劃。
……頂多是換個方向調整,徹底放棄宗瀾的身份,轉而以修道會會長的身份行事罷了。
這些年L雖然沒有實體,但得益於噩夢之眼的能力,他也得到了一部分足以乾涉現實的權利。再加上L本來就是修道會會長,即使更換時空,對於會長的權能和事務也駕輕就熟。
不久前,剝皮教會的降神儀式召喚出了瘟疫災厄,雖說最後的結果失敗了,但是也給修道會帶來一筆寶貴的經驗財富。
聖餐儀式過後,緊隨其後的就是告解儀式和受洗儀式。最近這段日子裡,整個地球看上去風平浪靜,但實際上暗濤洶湧。
近日裡,或許是因為尖頂議會公布了末將降臨的消息,整個裡世界安靜無比,泛不起一絲水花。
然而是事實上,鮮少有人得知。
修道會所有主教都已經出動,嚴陣以待,聯合七大聯盟的區域大牧首和傳教使也收到消息,隨時掌控著牧區的一切。
這個裡世界的龐然大物悄無聲息的,在所有人都沒有發覺的情況下率先動了起來,如同蛇那樣蟄伏著,隨時準備突出猩紅的蛇信和致命液。
這麼多年的計劃,終究迎來實現的那天。
L抬眸,仰望著鋼鐵教堂穹頂上的金色噩夢之眼標誌。
冷冽的輝光從穹頂照了下來,輕輕落在他的眉眼之上,仿佛為他冷峻的麵容增添一絲遙不可及的神性。
雖然棱角輪廓依舊有相似的影子,但他和宗瀾兩個人站在一起,很少有人能直接發覺他們的相似之處。因為氣質,也因為閱曆。
很快,隻要等到太平洋上那個災厄蘇醒,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提上正軌。
而在太平洋上那座古老恢弘的機械城市,還有即將在城市裡發生的事情,正是L實現複仇目的的終點。
然而,不夠,還是不夠。
L凝視著自己的手腕。
在那裡,黑金魔鐵打造的手銬凝成虛影,正靜悄悄呆著。
任是誰也無法想象,如此珍貴的金屬竟然會被用作這樣的用途,僅僅隻是靠在犯人的手腕上,也讓人感覺足夠侮辱。
在很久很久以前,L記得,他也有一柄用黑金魔鐵打造的唐刀。
那是他曾經最尊敬,最敬重,最信任的老師,送給他的拜師禮物。
那張倔強,永遠帶著不服輸表情的稚嫩的臉仰起頭來看著他,熾烈的紅色在眼眸裡擴散。
他被那近乎於蠱惑人心的紅色吸引,喃喃自語:“親愛的,你根本就不懂人心。”
人心是這個世界上最複雜最難以預料的東西。誰也說不清楚,什麼時候會被自己信任的人捅上一刀。
L清楚的意識到,他能夠相信的人,隻有自己。
不會背叛自己的人,也隻有自己。
即使談崩了,L也依舊相信,宗瀾不會將關於他的任何事情告訴給尖頂議會的人。或許都動了感情,就也說不上誰輸誰贏。
“算了,還是讓你去經曆吧。不去親眼看看南牆,撞得頭破血流,你是不會服輸的。我太了解我自己了,你也一樣。”
男人歎息般垂下頭去,輕輕撫摸著手腕上冰冷的金屬,親密地仿佛在撫摸情人花瓣般嫣紅的嘴唇:“再怎麼說,你還有我。”
即使被紮得渾身是血,也有另一個自己擁他入懷。
為他遮風擋雨,為他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