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宗瀾不懂L說“用你的雙眼親自去見證”是個什麼意思。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
L的嘴唇很冰,就和他這個人一樣,看起來嘴上沒個門把說什麼都不著調,一天到晚就知道親愛的親愛的。但在他做下具體決定後,很難會進行更改,也足夠心冷心硬,無人忤逆。
就如同L了解宗瀾一樣,宗瀾也太了解L了。
他們對彼此的了解,有時候以至於不用多說什麼,隻需要一個眼神便能清楚懂得對方的想法。
誠然,艾子墨那句道歉,誰也沒能放在心上。
即使那句道歉不僅對著L,也是對著宗瀾。
前者所經曆的事情,遠遠不是一句輕飄飄的道歉就能一筆勾銷。後者則是仍舊相信艾子墨懷有苦衷,所以並不認為他需要道歉。
唯一讓宗瀾在意的,就是他說那句“怎麼說?該說我們不愧是同一個人”的時候,語氣太過譏諷,甚至帶著濃濃的自嘲意味。
正因如此,他驀然生起一個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的猜測。
這個吻還在繼續。
L撬開他的唇舌,攪著他的舌尖共舞。
宗瀾難得沒有對這個吻發表多少意見,當然,他也沒有自暴自棄地去回應。隻不過他什麼也不做,就已經泄露自己的心情。
男人從喉嚨深處溢出些許低沉的笑。
親著親著,宗瀾被拖進夢境。
身為夢境的主人,L可以隨意控製夢境內容。
就比如說他可以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宗瀾壓到辦公桌上,順便再惡趣味的為宗瀾換一套衣服。
宗瀾就眼睜睜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從禁欲緊身款黑色戰鬥服,變成綴滿蝴蝶結的超大裙擺女仆裝,又變成頭上戴著兔子頭箍的黑絲兔女郎,最後乾脆越穿越少。
宗瀾:“?”
在他一拳打到L身上之前,他身上的衣服變成了自己在診所裡常穿的白大褂,隻不過是真空的那種。
而後者則笑眯眯地往他身上摸了把,在宗瀾的拳頭即將抵達之前,倏爾化作一陣煙霧散去。
下一秒,周圍環境一陣扭曲,從修道會會長的辦公室墜入L的回憶。
隻不過和之前偷渡進來不同,這一回,是L主動邀請他前來觀看的。
宗瀾出現在了一個極為熟悉的地方。前不久,他就是在這裡被千夫所指,硬生生當眾掀開最後一層馬甲。
沒錯,正是青銅機械城的高台上。
頭上是藍天,遠處是機械城,腳底是波濤洶湧的藍色海洋。唯一不同的是,青銅城最上方那輪人造太陽徹底黯淡下來,汙染輻射器上麵顯示的數值也歸了零。
宗瀾知道了,這是L記憶裡的場麵。和他不同的是,L是在徹底清理完汙染源後,才被抓走的。
果不其然,L出來後,全世界都在歡欣鼓舞。網上的讚美之詞潮水般滔滔不絕,這段時間裡,他的聲望甚至隱隱約約有趕超艾子墨的趨勢。
可是這次汙染源清理給他身體帶來了極大傷害。
宗瀾看著L強撐著微笑,走進戰機後才頹然跪倒,口中湧出猩紅鮮血。急壞了身後的追隨者,連聲呼喚尖頂議會的醫生們。
可惜再一轉眼,好不容易醒來的救世主卻被扣押。
L不願傷人,於是沒有掙紮,被戴上鐐銬,在獄裡多次申請上訴,甚至還通過噩夢動用了修道會的關係,想要聯係到自己的老師,證明冤屈。
然而沒有,他所有同艾子墨遞出的消息都如同石沉大海。
漸漸的,L也懂了什麼,他日益沉默,隻是安靜地等待。
約莫十日後,L被當眾押上了最高法庭。
法庭上,首席執行官一一列舉他的罪證。
“其真實身份為裡世界第一邪//教組織修道會的會長。該組織連年來策劃無數起恐怖事件,在全球犯下數千宗血案,特大級案件,被七大聯盟統一列為最高級彆警惕監察對象。”
法庭呈古羅馬鬥獸場式設計,所有尖頂議會和聯盟的大人物都來了,高高在上地坐在上邊。而L則穿著一身素淨的衣服,手腕腳腕和脖子上都戴著束縛環。
某人平靜的聲音在宗瀾耳邊響起。
“這個時候的我吸取完青銅機械城的能量,已經是超S級彆的異變者。這些束縛環對我來說能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
“也就是說,我可以隨時掙脫。”
偌大的法庭周圍懸浮著一塊塊熒藍色的屏幕,將這幕向全世界觀眾統一播放。
在L的記憶裡,民眾的反應遠遠比宗瀾這裡來得劇烈。也是了,畢竟他是尖頂議會從一開始就著重培養的彌賽亞,對外形象的代言人,不管是民眾基礎還是民望,亦或者是得民心的程度......等等等等,都要比宗瀾來得強太多。
宗瀾:“那你為什麼不掙脫?”
是啊,明明有掙脫的力量,L卻沒有掙脫。
他安安靜靜地站在審判庭上,眼眸垂下,睫毛在臉上投射出一小塊扇形陰影。
身後的男人嗤笑一聲,沒有說話,手指順著他的腰線劃過。
宗瀾知道了他沒有說出口的答案。
——因為截止現在,記憶中的L仍舊還是那個救世主。
即便他帶著鐐銬,滿堂證據指向他一個人,他也仍舊是那個心懷天下,悲天憫人的爛好人。
就像剛才,在高台之上,他不僅僅記得把宗瀾給撈走,還紆尊降貴把宗瀾小隊裡的人也全部帶走了。宗瀾沒有忽視這點,因為這並不是L善心大發,而是他小隊裡很多人,其實L也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