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劍鳴驟然響起,劍氣穿過門縫,就要將青蟄的腦袋一劈兩半,他迅速後撤,同時抽刀,隻聽“叮”的一聲,刀身擋開劍氣,保住了他的腦袋。
青蟄抹一把額頭冷汗:“我開玩笑的,我去給你拿就是了。”
晏臨的仙府裡沒有任何傷藥,聞朝儲物戒裡的那些又被孟在淵一口全吞了,不得已隻能從他師兄那裡借藥。
青蟄很快回來了,遞給他兩瓶藥,放下一桶水:“給,清心丹、化瘀露、靈泉水,你們……”
他說著視線往床上瞟:“……這樣就完了?我說你這自製力也太可怕
了吧,我可見過太多神交交到一半,身體也滾到一起去的,這元神都貼到一塊兒了,居然還能原封不動地抽出來,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
照影劍憑空出現在晏臨手中:“我是不是不重要,但我知道你馬上就要不是了。”
青蟄連忙閉嘴,飛也似的逃了,在劍氣斬過來的前一刻艱難地保住了自己“男人”的身份。
趕走了礙事的,墨劍又重新散去,晏臨倒出一顆清心丹,順著嘴角塞進聞朝嘴裡。
清心丹能解百毒,但是不是對銀枝玉葉草也有效,他還真不清楚。這草實在太過神奇,也太過詭異,僅僅是摸上一下就能讓人中催情毒素,更談何用來吃?
晏臨把一塊乾淨的布扔進水中,打濕以後給聞朝擦臉。
被狐妖摸過的地方,全都要……擦乾淨。
他眼底一片漆黑,視線定格在對方頸間的瘀傷上,動作愈發輕柔起來,一點點地擦拭,擦到自己滿意為止。
隨後他拔開化瘀露的塞子,裡麵是帶有香氣的透明藥液,他小心翼翼地把藥液塗抹在聞朝頸間,想讓這傷快一點好。
聞朝睡得正熟,對他的動作全無察覺,晏臨為了讓他睡得更舒服一點,又幫他脫掉外衣,疊起來放在床頭。
晏臨的視線順著對方領口滑落,原本已蔓延到聞朝心臟處的魔紋已完全退回,胸口處除了一片白皙的肌膚,並沒有什麼不該有的痕跡。
看樣子,當魔紋延伸到心臟時,聞朝就會徹底魔化。
這一次魔化被他打斷,那麼下一次呢?
他已將靈台內的魔氣驅除,裂痕也修補完畢,還會再有下一次嗎?
晏臨無法得出肯定的結果,他眉心微微皺著,抬頭看向窗外透進來的月光。
忽然他從床邊轉移到輪椅上,將輪椅行駛到房間門口,一打開門,就看到兩頭大妖一左一右地趴在外麵,像兩尊門神。
孟在淵正百無聊賴地舔毛,還翹起一條後腿,正準備舔自己的蛋蛋,中途聽到門開聲,耳朵一動,忙翻身趴好,把自己偽裝成一頭正經妖。
而另外那條龍,正在一塊石頭上磨自己被劈斷的龍角,發出“呲啦”“呲啦”的聲音,非常難聽。
聽到晏臨開門,兩隻妖同時停下動作,四隻
眼睛齊齊看向他。
晏臨冷著一張臉,道:“你們兩個,過來。”
孟在淵率先湊上前:“找本大爺什麼事?”
巨龍緊隨其後:“需要吾來照顧尊主嗎?吾會輕輕的,不會弄疼尊主。”
晏臨冷淡地掃了它一眼,眼神像劍氣一樣鋒利。他在自己掌心描畫出一個圖案,看著圖案泛起金光,對孟在淵道:“低頭。”
大貓伏下腦袋,晏臨將手掌貼在他眉心,金光一閃,一道金印出現在孟在淵額頭,覆蓋了之前的那一個:“一千年,若中途反悔,找我來解契。”
“本大爺才不會反悔,”孟在淵說,“本大爺可是妖界少主,一諾千金,才不屑做背信棄義的事。”
晏臨根本沒搭理他,轉頭看向龍:“你。”
巨龍搖頭:“吾追隨尊主而來,自然要尊主親自跟吾簽訂契約。”
晏臨眼神更冷:“這是扶雲派的契印,你們不屬於任何人,隻屬於扶雲派,本座乃扶雲派掌門,除了本座,沒有人會畫這個印。”
這條龍居然想跟他徒弟單獨接觸,在開什麼玩笑。
晏臨強忍著想把這頭龍逐出門派的衝動,又說:“你若不願,那現在就走,本座給你逃跑的時間。”
巨龍跟孟在淵對視一眼,終於還是選擇妥協,低下了自己高貴的腦袋。
一道金印也在它額頭形成,隨後晏臨再不想給他們眼神,“砰”一聲關上了門。
兩頭大妖跟緊閉的房門對視半晌,巨龍突然開口說:“他是嫉妒吧。”
孟在淵:“?”
巨龍:“嫉妒吾有兩根,而他自己連站都站不起來——吾明白了,他不行。”
孟在淵:“……”
大貓遞給它一個同情的眼神,輕巧地跳到一旁——果不其然,下一刻便有一道劍氣隔空出現,強大的劍風直接將那頭大放厥詞的龍挑飛出去,砸塌了遠處的一座山頭。
孟在淵全無同情之心,沒事貓一樣趴臥下來繼續舔毛,不屑地說:“兩根,了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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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朝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看到……嗯,看到這裡不是自己的赤烏小築。
他猛地翻身坐起,發現自己身在白鹿居,就躺在晏臨臥房的那張硬榻上,身
上隻穿了一件單衣。
什麼情況?
他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妖界,他費儘千辛萬苦終於采到了銀枝玉葉草,然後……
然後他因為直接用手去摸,中了那草的催情毒素,還差點魔化,是師尊把他救了回來。
師尊為了給他解毒,不得已跟他進行了一番深刻的神魂交流,終於成功紓解掉毒性……
記憶一點點回歸,聞朝的臉也一寸寸變紅,耳垂都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粉色。
不是吧……
那樣深入而密切的神魂交流,跟直接那啥有什麼區彆!
最關鍵的是,他還……還因為過於貪戀那份涼意,在晏臨撤出去的時候試圖挽留,簡直……簡直像在故意勾引一樣。
聞朝捂住臉,完全無法接受現實,偏偏那時候留下的記憶無比深刻,像直接印在他神魂裡,所有細節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兩人的氣息如何糾纏,如何層層深入遞進,都像電影畫麵一樣在腦海中重現。
他隻感覺自己的臉燙得嚇人,四下看了看,發現晏臨並不在房間裡,輪椅也不在,趕緊披上衣服起身,慌亂地奪門而逃。
結果剛到門口,就跟正要往裡走的風樞撞了個滿懷。
風樞被他撞得一個踉蹌,連忙穩住身形,驚訝地看向他:“師兄你醒了?師兄你臉怎麼這麼紅?你發燒了嗎?”
聞朝哪敢跟他解釋為什麼,一句話沒說,繞開他就跑。
“師兄!”風樞拚命追了他一會兒,奈何不及他身高腿長,根本追不上,想招出藤蔓來困住他,又怕把他絆倒害他受傷。
他很快就把聞朝跟丟了,跑去赤烏小築找,沒有找到人,焦急地在原地轉了幾圈,又回到白鹿居去找師尊,結果發現——師尊也不在。
風樞瞬間傻了眼,他師兄丟了,師尊也丟了,這可讓他怎麼辦?
少年急得差點哭出來,他在白鹿居門前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師尊回來。
他腦子裡劃過無數“我被師尊拋棄了”“師兄也不要我了”等等可怕的想法,終於他用力搖頭,從眾多不可行的方案中挑出一個自認為可行的,衝著天空大喊,求助外援:“青梧師叔,青梧師叔!”
青梧他們早在三天前就已經回到了扶雲派,因為是連夜乘坐雪鴞
,第二天早上才到,雪鴞一落地,弟子們就屍體似的滾下來,稀裡嘩啦的全吐了。
到現在三天過去,還沒完全休整過來。
風樞的聲音順著風傳到了青梧耳朵裡,他輕飄飄地落在白鹿居房頂上,桃花眼微微彎起:“哎呀哎呀,樞樞師侄這麼熱情地呼喚我,是決定好投奔我門下了嗎?”
風樞轉過身,焦急地衝他喊道:“青梧師叔,我師兄剛剛跑不見了,師尊也不見了,師叔能不能幫我找找他們?”
“你師兄已經醒了?”
風樞點頭:“剛才他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我看到他臉很紅,像是發燒了。”
“臉紅?”青梧眼角眉梢都染上曖昧,好像明白了什麼一樣,“放心,他丟不了,他還在扶雲峰上,隻不過呢……他可能需要點時間來冷靜一下。”
風樞明顯沒懂:“冷靜什麼?師尊說師兄在妖界受了傷,需要修養,他還發著燒,會跑去哪兒啊?”
青梧心說這單純的孩子,你師兄哪裡是發燒,明明是羞愧難當才跑掉的。可他也並不想跟風樞解釋這些大人的事情,還壞心眼地想要捉弄一下風鳴師侄。
既然他這麼早就被踢出局,那不妨來做點什麼,害他春心蕩漾又不給他機會,他可是很小氣的。
於是他收起表情,很嚴肅地問:“你最後一次看到你師尊是什麼時候?”
風樞想了想說:“好像是昨晚,怎麼了?”
“我也找不到他了,從今早開始,他的氣息就消失在了我能感知到的範圍內。”
“啊,”風樞立刻緊張起來,“師尊他……不會出事了吧!他現在行動又不方便,會去哪裡啊?”
青梧:“我也不知道,要不這樣,我發動扶雲派所有弟子尋找他們,掌門失蹤這可不是小事,雖然掌門印現在還在你師伯手裡,不影響處理事務,但他這麼悶聲不響地消失,很難讓人放心。”
風樞非常讚成,用力點頭:“麻煩青梧師叔了。”
青梧衝他微笑了一下,一陣風似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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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時辰之內,掌門和掌門首徒雙雙失蹤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扶雲派。
一開始消息傳得還比較克製,隻是說“不明原因失蹤”,但傳的人越多,消息就越跑偏,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