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龍最珍愛的寶貝?
聞朝皺了一下眉頭——按原書描述, 三妖窟這隻身負巨龍血脈的妖,習性更偏向於西方龍,熱衷於收集閃閃發光的珠寶,怎麼會把仙草當成珍愛之物?
劇情又出現了偏差嗎?可之前青蟄師伯說到龍妖時, 也提到了它有很多珠寶。
聞朝不敢下定結論, 畢竟在他穿書之後,劇情已經和原著偏差得太多了, 這兔妖少年被困在此地已久, 對龍妖的習性應該比他們更了解。
他輕輕扶住少年的肩膀:“沒關係, 我們不會輕易被惡龍吃掉的,既然你知道銀枝玉葉草在哪,可以帶我們去嗎?”
少年一聽這話,臉上的驚駭之色比之前更甚,他坐在地上猛地往後蹭了幾下, 滿地骨骸因此而發出淩亂的響動, 他聲音幾乎帶上了哭腔:“求你們放過我吧, 我不會帶你們去的, 我會被它吃掉的!”
青梧沉思,覺得如果按晏臨的行事作風,此刻應該拿劍架在少年脖子上, 冷冰冰地說一句“帶路”。
但他畢竟不是師兄那個魔鬼,他對少年綻放出春風般的笑容:“這樣吧, 如果你肯帶我們去找銀枝玉葉草, 我們會保護你的安全, 並在拿到東西之後把你帶出這個洞穴,放你自由——你覺得怎麼樣?”
聞朝感應了一下,發現這裡有一層薄薄的結界, 隻能困住普通人和道行低微的小妖,他們若想把少年帶出去,也確實不難。
這個條件顯然將少年打動了,他紅紅的兔眼泛起水花:“真……真的嗎?你們真的能帶我出去嗎?”
青梧彎起眉眼:“當然。”
白蛇在聞朝肩頭吐著信子,似乎對師弟的處理方式很不滿:[彆磨蹭了,快一點,洞穴深處有更強大的妖氣傳來,儘量彆跟它正麵碰上,否則的話,以你的實力隻能自保。]
青梧:[知道了。]
聞朝伸手把少年扶起,少年起身的瞬間,有什麼東西從他懷裡掉了出去,摔進白骨堆裡。
那東西好像對少年非常重要,他一下子慌亂起來,扒開滿地白骨就去找:“回來,回來!”
聞朝並沒看清那是什麼,半晌過後,少年終於從一堆碎骨中扒出一樣東西,緊緊地貼在胸口,如釋重負道:“還好……還在。”
那竟是一個……破舊的撥浪鼓。
這種紅塵凡間的東西,怎麼會在一隻妖手中?
帶著疑慮,聞朝輕聲問少年道:“這個東西……你是從哪裡弄來的?”
“這是我娘留給我的,”少年攥著撥浪鼓不撒手,從他指縫間隱約能看到鼓麵上繪著兩隻小兔子,因為時間太久,顏色已經快掉沒了,“我娘是人類,我爹是妖。”
“你是半妖?”青梧道,“怪不得妖力這麼弱。”
少年點點頭:“因為我是半妖,所以惡龍一直沒吃我,它嫌我是個雜種,人血也不純正,妖血也不純正,就把我扔在這裡讓我自生自滅。我逃不出去,這裡也沒有吃的,就隻能……喝岩石縫隙裡滴進來的水,啃……啃這些骨骸上麵留下的碎肉。”
他越說越委屈,最後竟嗚嗚咽咽地哭起來:“對不起,我也不想這麼做的,可我好餓,我不想死,我……求你們救我出去吧,求求了……嗚嗚嗚……”
為了活命不得不吃屍骨上的腐肉,怎麼聽都覺得淒慘,隊裡的弟子們已經耳不忍聞:“小師叔,我們帶他出去吧,雖然是半妖,但兔妖一般性情溫和,不會輕易傷人的。”
“就是啊,這也太慘了,那惡龍太不是東西了!”
霽嵐從自己的儲物戒裡拿出一塊油紙包著的餅:“兔子弟弟,這個給你,雖然我辟穀了,但總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要在身上備點吃的,正好,你拿去吧。”
少年的視線一下子被那個餅吸引,被香味勾得瘋狂咽唾沫,卻不敢伸手去接:“我……我……”
青梧:“拿著吧。”
少年這才伸出纖細的手指,顫顫巍巍地接過那塊餅,淚如雨下:“謝……謝謝姐姐,謝謝仙家!”
他像是餓狠了,抱著餅狼吞虎咽地啃起來,有弟子怕他噎著,又給他遞來水袋。
青梧感受著風中飄來的妖氣,回答之前那位弟子的話:“帶他出去是一定的,但,銀枝玉葉草我們也要拿到,所以,還是得麻煩小兔子給我們帶路。”
兔妖少年已經哭花了一張臟兮兮的臉,聞朝輕輕拿自己的袖口幫他擦眼淚,腦中不受控製地聯想起那些被送到福利院的孩子,他們有的因天生殘疾而被遺棄,有的因家人意外去世變成孤兒,被迫流落街頭,向路人乞討,甚至從垃圾桶裡翻找吃的。
麵前這少年,似乎也是他們之中的一員。
聞朝聲音無比溫和,仿佛帶著天然的安撫力:“你放心,我們會保護你的,等從這裡出去了,我會為你尋個好去處,不會再讓你被人傷害。”
少年呆呆地看著他,嘴裡的餅也忘記了咀嚼,這人臉上鮮紅的紋路明明是魔的樣子,渾身卻帶著奇異的親和力,讓人不由自主想沉湎其中——妖也一樣。
“好,”他點點頭,“我可以帶你們去找銀枝玉葉草。”
聞朝聞言頓時鬆一口氣,捏了捏對方柔軟的兔耳:“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沒有名字,母親還活著的時候,叫我‘阿白’。”
母親還活著的時候……
也對,半妖的壽命和妖一樣長,小兔妖雖然外表是少年,實際年齡也有一兩百歲,而他母親隻是個尋常人類,不可能還活在世上。
聞朝揉了揉他的發頂,將他從地上扶起:“我們走吧,阿白。”
聞朝和少年走在了最前麵,青梧隨手破開洞穴內的結界,足不沾地地飄在他身後,給他肩頭的白蛇傳音:[這會兒你又不說話了,就知道催我,怎麼不去催催你徒弟?]
晏臨沒吭聲。
青梧又道:[我看他對那小兔妖很上心嘛,你就不怕再多一個競爭者?]
晏臨語氣淡淡:[他對那兔妖隻是同情,我發現他更容易對小孩子和少年人產生好感,他對風樞也很好,但那隻是一種兄長一樣的關愛。]
青梧:[那可不一定,萬一風樞也喜歡他呢?]
晏臨:[不可能,風樞是我看著長大的,他是什麼孩子我一清二楚。]
[是嗎……]青梧摸著下巴,桃花眼又彎成了不正經的弧度,[可據我所知,在豔情話本中,“大師兄”也是個相當高危的職業呢。]
聞朝肩頭的白蛇突然轉過頭來,烏黑的眼中透出一絲寒意:[我勸你,不要試圖挑撥我們師徒關係。]
青梧聳肩:[好吧,我不說就是了。]
他們剛走出去沒多遠,身後傳來弟子們的哭嚎:“小師叔!你倒是等等我們啊,這……這怎麼過去?”
青梧很沒責任心地擺擺手:“隨便你們怎麼過來,你們要是過不來,就留在那裡等著惡龍來吃你們吧。”
在兔妖少年的帶領下,一行人向洞穴更深處進發。
越往裡走,前麵吹來的風就越大,並且時斷時續,很有節奏。
像是……安眠中巨龍的吐息一般。
妖氣已經濃鬱到了讓人身上發沉的地步,後跟上來的弟子們全都不敢出聲,生怕自己驚擾到洞穴深處的惡龍。
這裡的通道比之前寬敞一些,但最寬處也不過能容下兩人並身,地上不再隻有石塊,隔上一段就能看到三兩根白森森的骨骸。
承衍用力搓著自己的胳膊,低聲說:“這地方也太陰森了,我怎麼感覺越來越冷啊……”
“現在妖界正值夏季,此處深入地底,溫度自然比外界低,”聞朝也放輕聲音,“而且你感覺到了嗎,四周越來越潮濕了,前方應該有水源。”
“哥……哥哥,”兔妖少年突然停下腳步,他渾身都在輕微顫抖,“我好冷,而且,這條路我隻走過一遍,後來就被關了起來,這裡的地形好像變了,我……我不太認得前麵的路了。”
“沒關係,”青梧拍拍他肩膀,“前麵的路況應該並不複雜,我們順著妖氣尋過去——我來帶路吧。”
他說著側身從聞朝身邊經過,獨自走在了最前麵。
聞朝摟著少年,招出火焰來給他取暖,兩人走得稍慢了一些,漸漸跟青梧拉開距離。
後麵的弟子們湊在一起交頭接耳:“你們是不是誰帶酒了,我怎麼聞到有股酒味呢?快快快拿出來,給我喝兩口壯壯膽。”
“我就帶了一壺……哎,你們省著點喝啊!”
忽然,阿白被腳底的骨骸絆了一跤,險些摔倒,聞朝下意識去扶,而就在這時,他們腳下的地麵驟然凹陷開裂,兩人沒來得及反應,齊齊跌入深坑之中。
白蛇沒能及時攀住他肩膀,瞬間被甩飛出去,緊接著是“轟”一聲巨響,無數碎石紛紛滾落,將洞口掩埋了起來。
承衍大驚,在一片地動山搖中從隊伍末尾跑過來,嘶聲喊道:“風鳴師弟?風鳴師弟!”
“三妖窟到底在哪裡?”
青梧:“就在你們腳下,這座山丘內部有一個巨大的洞窟,那裡埋伏著更加凶狠的妖。我已經尋到幾處土層薄弱處,一會兒將已經封閉的洞口炸出來,就可以進去了。”
弟子們麵有菜色:“比狐妖還凶狠的妖嗎……我們怕不是有去無回。”
“閉嘴,”青梧冷下臉來,“這點鬥誌都沒有,以後不要再自稱扶雲派弟子了好嗎?就不能跟你們風鳴師兄學學?”
聞朝滿腦子想的都是“馬上就能拿到銀枝玉葉草了”,正興奮不已,聽到有人叫自己,才好奇地歪了一下頭。
承衍當場流下兩行鼻血,在眾弟子異樣的目光中,他趕緊捂住鼻子,狡辯道:“小師叔,你這清心丹也太上頭了,我都流鼻血了。”
青梧沒搭理他:“哦對了,狐妖的內丹我已經當做獎勵獎給風鳴了,你們沒意見吧?”
“沒意見。”
“這是風鳴師兄應得的。”
“要不是風鳴師兄,我和霽嵐就沒命了,自然應該給他。”
被這麼多人誇獎,聞朝怪不好意思的,忙道:“承蒙各位抬愛。”
弟子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休息,聞朝又拿出話本來翻看,白蛇趴在他肩膀上……跟他一起看。
話本裡的內容實在有些不堪入目,沒看多久,聞朝感覺自己耳根都燒了起來,忙把書合上。
這種……充滿顏色的東西,真的能給他帶來啟發嗎?
他正想到這裡,忽覺耳邊有絲絲的涼氣,白蛇不知何時湊得極近,冰涼的蛇信輕輕掃過他的耳垂,帶來一種難以言說的觸感。
聞朝瞬間倒抽冷氣,隻感覺半邊身體都麻了,莫名跟話本裡的內容聯係起來:
【師尊垂眼看著被綁在床頭、衣衫半褪的徒弟,平素裡冷漠的眼眸燃起某種壓抑已久的欲念。他緩緩坐在榻邊,冰冷的指尖擦過徒弟雪白的肌膚,唯獨吐在耳邊的氣息是溫熱的:“為師想要你很久了,愛徒不如答應為師,從今往後隻為我一人所有,可好?”】
聞朝手裡的話本“啪”地掉在了地上。
小師叔給他看的到底是些什麼東西啊!
妖界的天終於亮了,第一縷曙光灑在這片生機盎然的土地上,也照亮了話本封麵上“師尊太愛我了怎麼辦”的標題,聞朝嚇得渾身一抖,忙把話本撿起來扔回儲物空間,又把肩頭的蛇扒拉下來,塞進袖子裡。
他起身走向青梧:“小師叔,我們還是快點進三妖窟吧。”
青梧瞥見他耳根未退的殘紅,眼神透出一絲玩味,難得良心發現地沒有捉弄他:“好,其他人都退遠一點,承衍過來。”
承衍屁顛屁顛地湊過來:“怎麼了?”
青梧伸手虛虛一點,圈出一塊土地:“在這裡,落雷。”
“沒問題!”
承衍拚命運轉靈力,他周身響起細微的雷鳴,下一刻,一道足有人腰身粗的白紫色天雷自高空落下,“轟”的一聲劈入了指定的區域。
承衍興奮地跟青梧請功:“小師叔,我劈得好嗎?”
“……好你個頭!”青梧離得太近,頭發都因這一道雷而豎了起來,他緩了好幾秒才緩掉滿身的麻意,怒氣衝衝道,“跟你師父一個德行!”
地麵被天雷劈出一個大洞,聞朝湊過去看,隻見這洞遠比想象的深,洞內黢黑一片,仿佛直通地底。
青梧沉著臉走到洞邊,衝圍觀弟子道:“還愣著乾什麼,跳!”
說完縱身一躍,自己先跳了進去。
承衍哭喪著一張臉:“我又做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