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衛敬在女人伸手的時候就開始費力地想要掙脫束縛,阻止她的動作, 但他還是隻能眼睜睜地女人從他的衣襟處拽出了那枚銅佩。
但就在女人揚著眉眼, 欣喜地把銅佩剛握在手裡的時候, 一支利箭破空而來, 擦過她的手指, 割破一道血痕, 將那枚係著穗子的銅佩釘在了牆上。
女人當場傻眼了。
衛敬偏頭, 便見深巷儘頭不知何時,已立著一抹修長的身影。
在燈影昏暗的境況下, 衛敬隻見其一角絳紫的衣袍, 他便欣喜地喚了一聲,“大人!”
女人在聽見衛敬的這一聲“大人”時, 就下意識地偏頭往巷子儘頭看去。
稍暗的光影間,她隻見那身著絳紗袍的年輕公子邁著輕緩的步子一步步走來,而他骨節分明的手裡赫然握著一支弓,一支長箭在他行走間, 被他漫不經心地搭上了弓。
女人方才看清他時,便見他已經拉滿了弓, 那支箭尖閃爍著微寒的光, 朝她飛來的時候, 擦著氣流, 發出了細微的聲音。
她瞪大一雙美目,迅速往後躲閃。
在看見被長箭釘在牆壁上的那枚銅佩時,她還是不死心, 作勢往前,還要去拿。
但又一支利箭襲來,她隻得再次翻身躲過。
她像是氣著了,伸手時,一道幽藍的光已經凝在她的手心,但她回頭,便看見那位年輕公子已經扔了手裡的弓箭,從劍鞘裡拔出一把長劍來,劍鋒冷冽,泛著寒光。
手裡的藍光如火焰般頃刻隕滅。
女人低低地罵了一句,“完了這次又涼了!”
像是在顧忌著什麼,她始終沒有辦法對那位漸漸逼近她的年輕公子出手。
在衛韞的劍鋒掃過來的那一刹那,女人的身形便化作了一道幽藍色的光影,轉瞬消失,了無痕跡。
衛敬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眼前看見的這一切,當束縛在他身上的藍光消失的時候,他驚愕地看著那個女人消失的地方,久久無法回神。
彼時,衛韞已經走到前麵的牆壁邊,伸手時,他將插在牆壁裡的長箭拔了下來,然後將那枚銅佩握緊了手裡。
或許是因為在淤泥裡泡了太久,這枚銅佩在撈上來的時候雖然被衛敬簡單地擦拭了一下,但它表麵的紋路裡卻仍然嵌著不少臟汙的痕跡。
衛韞回頭時,見衛敬仍然呆立在那兒,他便開口道,“今夜之事,不可說出去半個字。”
衛敬回過神,連忙低首應聲,“是。”
但片刻,他又有些忍不住,“大人,方才那名女子實在是太過詭異……”
“先回府。”
衛韞打斷他,徑自轉身。
衛敬見狀,隻得快步跟了上去。
在穿過巷子後的那條長街上,國師府的馬車赫然停在那裡,馬車前還守著幾個侍衛,而衛敬跑掉的那匹馬,也站在那兒,晃著尾巴。
衛韞甫一處理完手裡的事情,便直接命人往城外的那座荒院而去。
但方才出來,便遇上了衛敬的這匹馬。
彼時,衛韞下了馬車,在靠近那條巷子的地方,再一次看見了他曾多次見過的神秘光幕,裡麵仿佛有人影走過,還有各色的燈影,模糊的一片,讓人看不太真切。
他敏銳地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於是他便命眾人等在那裡,自己拿了弓箭孤身一人走了過來。
回到國師府之後,衛韞便去了書房。
屋內已經點上了燈火,他將腰帶順手扯了下來,仍在了一邊的屏風上,而後便在書案前坐了下來。
靠在椅背上時,衛韞閉了閉眼,腦海裡閃過方才那個神秘女人的身影,他擰起眉,麵色似有幾分凝重。
很顯然,那個神秘女子的目的,便是他手裡的這枚銅佩。
而且,她身懷異術。
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她似乎顧忌什麼,她敢對衛敬出手,可卻始終未敢用她的異術來對付他。
而衛韞記得很清楚,謝桃之前和他提起過,有人將旁人的命格綁在了她的身上,要害她性命,原是想借此,取了那個被綁了命格之人的性命。
命格相互束縛的兩個人,理應是會有同樣的痛感的,故而在謝桃與人發生爭端的時候,他也同樣感同身受。
之前所有的事情在衛韞的腦海裡過了一遍又一遍,所有的細節都被他重新梳理了一番。
他並不清楚那個神秘女子究竟是何來曆,但,他可以確定的是,這個女子,一定與這些事情脫不了乾係。
睜開雙眼,衛韞的手指在桌麵上叩了叩,半晌後,他無聲冷笑。
既然對方已經露出了狐狸尾巴,那麼就不算是一件壞事。
這麼想著,衛韞再看向自己手裡握著的那枚銅佩時,他蹲了片刻,而後便取了一方乾淨的錦帕,他臨著燈火,動作尤其細致地擦拭著銅佩上的臟汙。
那雙向來清冷無塵的眼瞳裡此刻似乎終於被燈火染上了幾絲暖色,手中仍在擦拭著那枚銅佩上嵌著汙泥。
當衛韞發現這枚銅佩丟失的那一刻,他也無法形容自己內心裡的感受。
從那個小姑娘和他斷了聯係的那時候起,他的心裡就始終有些陌生的情緒充斥著,令他有些莫名的煩躁。
而銅佩丟失,衛韞最無法忽視的,就是那一刻突如其來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