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謝桃睡得很沉。
她的夢裡仿佛綴滿了那片屋簷上的星子, 月亮鋪散了滿院的銀白柔光。
身旁的年輕公子匆忙揮落了披在她身上的大氅, 站在那兒,被燈影模糊成明暗不定的影子, 也讓她看不真切他耳廓的紅。
等謝桃被鬨鐘吵醒的時候, 睜開眼睛, 愣愣地盯著雪白的天花板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才慢吞吞地打了一個哈欠。
伸手想要去拿手機的時候, 卻觸碰到了材質絲滑的錦袋, 裡頭硬硬的。
謝桃一看, 可不就是昨天被她忘在了書房內室裡的桌上的那袋金元寶嘛。
“……”
他可真是執著啊。
謝桃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眼睛卻彎起來, 壓不住唇邊的笑意。
在床上磨蹭了一會兒, 謝桃就起床去洗漱了。
換好校服,她就收拾好書包出了門,在早餐店裡買了包子和豆漿,謝桃就往公交站走。
上了公交車之後,謝桃就在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期間公交車在一個站點停下來的時候,有一個穿著黑色連衣裙,光著腿, 外麵隻搭著一件大衣的女人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
或許是因為她那一身在這個天氣裡看著都冷的打扮,又或者是因為她過分冷豔的麵容,一上車,就吸引了大多人的目光。
也包括謝桃。
謝桃也偷偷地看了她一眼。
卻隻看見她的側臉, 以及耳畔的絳紫水晶耳墜,在晨曦微露的光芒裡,閃爍著剔透的光。
因為她戴著墨鏡,謝桃也看不見她此刻的神色,更不知道,墨鏡後的那雙眼睛,其實也在偷偷地觀察著她。
女人的心裡很糾結。
眼前的這個女孩兒看起來尤其單純無害,乖乖巧巧的,分明隻是一個普通的凡人女孩兒,但她此刻所擁有的機遇,那已經超乎了她一個凡人可以承受的一切。
衛韞從來都不是一個善茬。
而因為她沒有辦法親手結果他的性命,所以要打破這個僵局,她就隻能從眼前的這個女孩兒下手了。
謝桃下車的時候,女人也跟著下車了。
但她在跟著她走上人行道的時候,右腳高跟鞋的鞋跟卻卡在了路邊的人行道地磚裂開的縫隙裡。
“……?”女人臉上的表情一下子龜裂。
她卡在那裡,周圍有人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路過的時候還沒忍住笑。
有點丟臉……
女人彎腰,拽了兩下,才把鞋跟拽出來。
可能是因為動作有點急,她一個不注意,鞋跟應聲而斷。
女人的嘴角抽了一下,手裡拿著那隻高跟鞋,抬眼的時候,發現謝桃的背影越來越遠,她皺起眉頭,乾脆把另一隻高跟鞋也脫下來,赤著腳往謝桃的方向跑。
當她快要靠近謝桃的時候,卻又慢了下來,手上幽藍的光湧出來,一瞬將她和謝桃兩個人包裹起來。
謝桃眼看著就要走到對街去了,可一抬眼,周遭的一切卻都忽然變得模糊起來,都變得黑沉沉的。
謝桃瞪大眼睛。
這是怎麼回事?
“謝桃。”
彼時,她身後,忽然傳來了一抹女聲。
清淩淩的,在這樣黑沉沉的一片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謝桃一回頭,就看見了在公交車上,坐在她旁邊的那個女人。
此刻,她已經摘了墨鏡,那雙眼睛瞳色稍淺,尤其漂亮。
“……你是誰?”謝桃沒由來得心裡一緊,抓著書包簡單,往後退了幾步。
“一個漂亮的女人。”
女人彎起紅唇,衝她眨了一下眼睛。
“……”
謝桃忽然被她拋了媚眼,忍不住又往後退了兩步。
女人揚著下顎,抱著雙臂站在那兒,似乎是將謝桃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她唇畔的笑意也漸漸收斂,神色忽然變得很複雜。
“你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謝桃警惕地看著這個忽然出現的陌生女人。
女人看著她,說出的話帶著幾分難言的意味,“因為你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謝桃根本聽不明白她的這句話。
“謝桃,原本你的命,我是可以替你保住的,但現在,”
女人說著,搖了搖頭,“我必須殺了你。”
命格束縛之法向來是極端的。
其實她一開始,是沒有打算取這個女孩兒的性命的。
因為即便是將旁人的命格束縛在她的身上,若她受到生命威脅,那人也必會與她感同身受,甚至會放大某些感受。
那個人會死,謝桃卻不一定。
更何況,她一開始便是打定主意,會救謝桃的。
但那樣的機會被不知名的人給破壞了,如今要再建立起命格束縛,謝桃和衛韞之間的命運關聯便會更加緊密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