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琢聞言並沒有回答, 他本就白的臉上此刻透著一股隱隱的青色。
他現在很難受,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心裡的。
陳衣衣的腰被楚琢勒得有點疼, 但是卻沒有伸手推開他, 而是耐心地繼續問:“到底怎麼了?怎麼突然這麼粘人了?”
陳衣衣的聲音十分好聽,刻意放柔聲音的時候特彆溫柔。
有一種被溫柔春風,輕輕拂過耳畔的感覺。
楚琢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 他隻是皺著眉頭,把薄唇抿得緊緊的。
陳衣衣看見他眼睫毛在顫抖著,敏銳的發覺他現在的狀況有點不太好。
陳衣衣不知道在她出去的時候,楚琢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
不然怎麼好端端的,他的臉色就變得這麼差?
她就著抱著楚琢良久,等到楚琢疲憊不堪的想睡覺了, 她這才扶著他回房躺下。
陳衣衣等到楚琢睡著之後, 才輕手輕腳的離開房間。
她不知道的是, 在她轉身的瞬間沉睡的人就睜開了雙眼。
他呆呆的抬起自己的手,就發現自己的手臂在不受控製的顫抖著。
楚琢清透的眸子裡, 閃過一抹隱忍的痛苦。
他……這具身體果然……還是個廢物……
陳衣衣從房裡出來之後,就把雲壁和啞女叫到了堂屋。
她麵沉如水的看著兩個人, 輕聲道:“說吧, 今天是怎麼回事?”
雲壁跟啞女互相看了一眼, 啞女因為沒辦法說話, 隻能等著讓雲壁開口。
雲壁可憐兮兮的扯了扯衣袖, 有點不自在的說:“少夫人今早離開之後, 二爺就開始鬨彆扭了。
然後奴婢就跟二爺說, 您隻是去附近的山上看看,等到下午的時候就會回來。
然後二爺聽完之後很著急,非要出去找您……”
雲壁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一雙大眼睛小心的看了陳衣衣一眼,生怕小姐一不小心就會生氣。
陳衣衣垂眸看著她,一雙黑眸裡看不出喜怒道:“嗯,然後呢?”
雲壁見此隻好繼續道:“然後,我跟啞女隻能帶著二爺在附近轉轉,想要用這樣的辦法轉移他的注意。
但是二爺走著走著臉色就變了,好像身體有點不舒服的樣子。
我跟啞女當時被嚇了一大跳,就慌忙扶著二爺回了家。
再之後……二爺就一直坐在椅子,不讓我跟啞女近身,一天都沒有吃飯也沒有喝……”
陳衣衣聽著聽著,頓時被氣笑了。
雲壁跟啞女忙低下頭,她們不知道陳衣衣是被她們氣得還是被二爺氣得。
兩個十分默契的低著頭,心裡忍不住一陣心慌意亂。
陳衣衣道:“你們真是……算了,他那臭脾氣你們也沒辦法。若是我以後不在他身邊,他豈不是要餓死自己?”
陳衣衣被楚琢的執拗氣到了,一時之間沒有注意就說漏了嘴。
等她猛然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看見雲壁跟啞女抬起頭一臉震驚的看著她。
雲壁白著一張小臉,緊張的問:“小姐,您剛剛在說什麼?您要離開二爺嗎?”
陳衣衣聞言眼皮跳了跳,一種奇怪的不安在心底蔓延。
她忙尷尬道:“沒有,我隻是打個比方。假如哪一天我不在他身邊,他這樣的臭脾氣該怎麼辦?”
陳衣衣說完就示意她們下去吧,她需要自己好好靜一靜。
啞女出去之後,雲壁卻沒有跟著一起出去。
她有點拘謹的站在陳衣衣麵前,見陳衣衣看著自己的手指出神的樣子,忍不住出聲道:“小姐,這裡沒有旁人了,您就跟奴婢說一句實話。
您是不是打算等二爺身體好一些,然後……然後就帶著奴婢離開二爺?”
其實從陳衣衣突然對二爺好時,雲壁隱約就有一種小姐要走的感覺。
後來楚大小姐經常來找小姐商量事情,她無意間聽到一些隻字片語。
當時她就更加肯定了,小姐這樣對二爺好是有原因的。
雲壁雖然不討厭楚家的人,也不討厭二爺。
但是她打心裡,是偏袒自己小姐的。
如果小姐在這裡不幸福,不快樂,以後始終要走的話。
雲壁也好早做打算,省的到時候拖累小姐的腳步。
陳衣衣有點驚訝的看著她,顯然沒想到雲壁會這樣說。
陳衣衣心虛的問:“你怎麼會這樣想?我看起來這麼想要離開他嗎?”
雲壁:“因為小姐突然對二爺這麼好,奴婢隱約就覺得有點不對。
後來您跟大小姐說話的時候,奴婢不小心聽到一點。”
陳衣衣聞言,微不可查的歎了一口氣。
連雲壁這樣有點傻的姑娘,都看的出來她要走,那……那其他不知道有沒有看得出來?
正當雲壁還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她一抬頭就對視上了一雙冰冷的雙眼。
那雙眼與其說是冰冷,倒不如說是森寒更貼切。
雲壁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驚呼了一聲。
在雲壁出聲的瞬間,那雙眼睛的主人輕輕眨動了一下眼眸。
那幾乎冒著森森寒氣的雙眸,在眨眼睛就變回了平日裡的樣子。
雲壁一臉見鬼的看著那邊,身體不受控製的往後退了一步。
陳衣衣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一轉頭就看見楚琢慘白到幾乎透明的小臉。
陳衣衣頓時慌了神,完了,完了,牛脾氣聽到了剛剛的話。
楚琢此刻正虛虛地靠在門上,他身上隻穿了一身雪白色的裡衣,整個人看起來馬上要暈倒的樣子。
陳衣衣忙站起身來,瞪了一眼多嘴的雲壁,就快步朝著楚琢走了過去。
雲壁此時也嚇得不輕了,她滿腦子都是二爺發瘋時,死死扣著她脖子的樣子。
當時二爺的樣子,簡直就像從煉獄爬出的惡鬼一樣可怖。
雲壁十分肯定,二爺剛剛的眼神跟發瘋時一模一樣。
雲壁見小姐毫無防備的朝著二爺那裡走去,慌忙想要追了過去拉住小姐。
不等她有所動作,就看見二爺用修長的手指指著她道:“滾!”
雲壁的臉色頓時慘白,她下意識的停下來腳步。
陳衣衣忙對雲壁道:“好了,他這會兒心情不好,你先回去休息吧。”
雲壁聞言點了點頭,就白著一張臉退了出去。
陳衣衣見雲壁出去了,轉頭就想要跟楚琢解釋。
結果她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楚琢用力的抓住了手腕。
陳衣衣發現楚琢此刻的力氣大得驚人,好像下一秒就要捏斷她的手腕似的。
陳衣衣皺眉道:“疼……”
楚家的三個孩子生得都比普通人白,如今楚琢因為生著病所以看起來更白了。
他此刻的情緒明顯不對勁,一雙眼眸一會兒冷的嚇人,一會兒又空蕩蕩的十分無神。
陳衣衣不知道楚琢聽到了多少,也不知道他現在的智力能明白多少?
她有點不確定道:“楚琢?你聽我話,雲壁隻是說著玩的。我怎麼可能會離開你呢?”
陳衣衣一邊說著,一邊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腕。
然而她不說話還好,一說話楚琢的臉色更加白了。
陳衣衣見狀忍不住心裡咯噔一下,看樣子他是聽懂了雲壁剛剛的話了。
楚琢的神情變來變去的,那副樣子就像是有多重人格似的。
陳衣衣第一次看見他這個樣子,難免有點心驚肉跳的感覺。
她覺得楚琢這個樣子,應該是想要發病的前兆。
他突然鬆開陳衣衣的手腕,然後用手用力壓了壓太陽穴,一滴冷汗順著他額頭流了下來。
就在陳衣衣以為他要發瘋時,楚琢臉上閃過一抹自嘲的苦笑。
他這一笑,像一根針一樣,猛的戳進了陳衣衣心口。
楚琢緩緩的後退了一步,然後以非常慢的動作,一步一步走回了房中。
陳衣衣見他這副樣子,心越來越往下沉。
她忙快步追了上去,想要伸手扶住搖搖欲墜的楚琢,卻被楚琢麵無表情的躲了過去。
自那晚之後,連續十幾天。
楚琢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好不容易有了神采的雙眼,也漸漸地失去了光芒。
他不再隻是依賴著陳衣衣,而是讓啞女喂他吃東西,幫他穿衣服。
楚明燕拉著陳衣衣詢問了好幾次,陳衣衣就把那天她上山之後,楚琢突然不舒服的事情告訴了她。
但是卻沒有告訴楚明燕,楚琢其實是因為聽到她要走,所以才會變成這副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