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正在與郭嘉細談土豆之事。
土豆的產量是郭嘉親眼所見, 所以明年肯定要種上一茬。
問題在於曹衝還講了許多注意事項,比如作物應該進行輪作,不能年年都種同一茬, 要不然地力會耗儘不說,還容易害病;有條件的話最好進行套作, 以免作物種類太單一,出現病蟲害就霍霍一大片。
這些技巧就不僅適用於土豆了。
郭嘉在莊子上待了大半年,說起這些事來頭頭是道, 宛如農學專家。
荀攸感慨道:“這麼高產的作物,不能一直種真是太可惜了。”
郭嘉說道:“莊子裡還有另一種作物,說是要明年才試種, 要是確定能長的話正好輪流種。”
曹操對此倒是不甚擔心:“就算隻種一兩年也很不錯了, 空地多得是,大可以換個地方!”
幾人才剛把明年軍屯換糧種之事商量完, 又商討了一些彆的事務。
這次小型會議正要散場,又有人來報說曹衝求見。
曹操笑道:“讓他進來。”
曹衝被人放行,到裡頭一看,郭嘉幾人都還在!
荀攸自然也在。
曹衝心裡頓時有點打鼓, 要知道吧, 後世醫生說病情時都會避開本人, 這要是當著本人麵說什麼“你頂多隻能活幾年”,那不是沒病都把人嚇出病來了嗎?
曹操招呼曹衝到旁邊坐下, 問他有什麼事。
曹衝看了眼荀攸一圈人,選擇了委婉的說法:“父親你們此去北征烏丸, 一走就是大半年, 路上又是洪澇又是乾旱,最艱難的時候甚至要殺馬飲血, 孩兒光是聽著就覺得很辛苦!如今父親和諸位先生雖是平安歸來,身上卻不免會有大小損傷,理應再請張醫曹等人請個平安脈才是。”
曹操聽了覺得有理,頷首說道:“你提醒得是。”他讓荀攸回去統計統計隨行名單,回頭好讓張醫曹把請平安脈的事安排下去。
曹操一聲令下,荀攸等人都散了,曹衝也準備開溜。
曹操卻道:“你跑什麼,說說吧,是不是華佗又發現了什麼?”
自從發現華佗撒謊騙自己、不樂意給自己治頭疾,曹操對這老東西就很看不上,覺得這家夥人品不行。話雖如此,他對華佗的醫術還是信得過的,畢竟當初華佗給他治病時體驗很好,基本是銀針紮紮,痛痛飛飛!
曹衝聽曹操張口就猜出來了,沒再急著走,連連點頭說道:“爹真英明!您記得您北征烏丸之前,華先生給我說過什麼吧?今天華先生又來跟我說,‘華某有一件事不知當不當說’,我趕忙問是怎麼回事!”
聽曹衝在那說書一樣繞彎子,曹操皺著眉道:“說重點。”
曹衝隻得把華佗的原話告訴曹操:再不給人好好靜養個一年半載,您的公達活不過十年了!
曹操:“…………”
曹操覺得說話還是委婉點好。
他南征北戰十九年,連天下一統的影子都還沒見著,興許還得再來一個二十年才能做到!
即便如此,曹操還是挺樂觀。
他覺得自己還能再戰二十年!
算起來不僅奉孝年紀比他小,公達、文若他們也比他小,照華佗這說法,難道奉孝和公達他們都要先他而去不成?
曹操不接受這種事。
可華佗話都說出來了,他就算現在把華佗殺掉也沒法把話塞回去。
真是把堵不住的烏鴉嘴!
曹衝見曹操臉色陰晴不定,小心翼翼地開口:“那我先回去了?”
曹操說道:“行,你回去吧。”
曹衝踱步回自家院子,心情也挺複雜。
要是按照正常走向,他爹確實是越往後走,身邊人越少。
人生本就是這樣,活得越久,送走的人越多,有時是生離,有時是死彆。
若是不幸生在亂世,這種生離死彆就更常見了,就跟吃飯喝水一樣天天都在發生。
曹衝歎氣。
他一臉深沉地仰頭看天,見天上對著積雲,似有雪意。
曹衝幽幽地說道:“想吃涮羊肉。”
跟在曹衝身後的許五本來還想聽聽曹衝會不會感慨點什麼,或者現場吟詩一首,結果等了半天隻聽到這麼一句。
許五一陣沉默,喏然說道:“我這就去吩咐廚房。”
一頓涮羊肉吃下來,曹衝心裡的鬱鬱之意散了大半。
人活著嘛,就是要吃好喝好,即便明天就直接閉眼蹬腿,也不算虛度此生!
第二天荀攸去給曹操交名單,就得知了自己馬上要放長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