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衝才十三歲, 按照後世來劃分的話,他和曹彰壓根不該在一個組比賽。
曹衝一點沒慫。他在岸上體能平平,到了水裡卻像是比彆人多了個肺一樣, 可著勁遊也不嫌累,還能一口氣鑽水底遊出老遠才冒泡。
曹彰在遊泳上隻能算是新手, 今天才剛學了半天而已,哪怕體力有壓倒性的優勢、身上有使不完的勁,到了水裡也不知道往哪使去。
曹彰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弟在眾人的呼喊聲中遙遙將他甩開。
不僅曹彰被曹衝的表現驚住了, 岸上眾人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追隨著曹衝的身影。
十二三歲的少年,身形本來還與修長矯健之類的搭不上邊,可他入水之後卻如遊龍一般輕鬆自如, 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仿佛都很聽話, 配合著他每一次擺動展露它們的全部力量。
在場沒有一個人知道後世的評分標準,說不出曹衝的動作好在哪裡, 卻看不出曹衝的速度快得多驚人,隻覺得從來沒見過能把鳧水玩得這麼漂亮的人。
曹彰後麵都不追了,停下來看著曹衝一鼓作氣地衝向終點。
曹衝扶著岸邊的石頭站了起來,發絲上、臉頰上、肩膀上的水珠都被陽光照得熠熠發亮, 他整個人也像是會發光一樣, 天生便能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
眾人齊齊為他歡呼起來。
曹衝聽著周圍的歡呼聲, 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賽場之上。
可惜這個時代沒什麼比賽,大家都還在為生死存亡做鬥爭, 什麼競技精神、什麼為國爭光,都還是沒影的事。
當年剛離開賽場的時候, 曹衝也有過一段無所適從的日子, 後來漸漸也就習慣了。
許是因為一開始對所謂的兄弟情義根本沒抱什麼希望,所以相處下來倒覺得曹彰幾人都很不錯。
就目前來說, 至少兄弟幾個都不是會相互使陰招的。
當然,要說什麼兄弟齊心,那肯定是做不到的。一個人都可能有兩種想法,有時想這樣有時想那樣,更何況是幾個不同的人。
沒必要強求太多。
曹衝接過許五遞來的巾子,隨意地擦了把臉,笑眯眯地坐在岸邊等著曹彰遊過來。
曹彰練得比曹衝還久,一場比試下來比曹衝累得多。他學著曹衝那樣把臉上和身上的水擦乾,才說道:“倉舒你不會偷偷練過吧?”
曹衝笑吟吟地胡說八道:“這都被你發現了,我經常半夜跑漳河裡遊著玩。”
曹彰信以為真,一臉緊張地說道:“以後可彆這樣了,河裡可是有不少暗流的,大白天都會有危險,何況是夜裡!”
曹丕和於禁齊齊繞到終點來尋他們,聽了曹彰的話覺得這小子真是彆人說什麼就信什麼。
曹丕見他倆都光著上身,怕他們著涼,繃著臉催促道:“快些去換上衣裳。”
曹衝一口應下:“這就去!”
曹丕目送他倆齊齊往回跑,又看了眼波光粼粼的玄武池。
曹衝玩耍了一早上,下午就乖乖搬了張案幾,坐在曹丕身邊趕作業。他讀到不明白的地方,就坐在那裡唉聲歎氣,弄得曹丕不得不停下手裡的事務,問他哪裡不會。
曹衝一臉感動,直說“沒有哥哥我可怎麼辦才好”。
曹丕:“…………”
曹丕想一腳把他踹開。
到夜裡,曹衝也沒消停,他躺在中間沒能睡著,就找曹丕聊天,問曹丕:“二哥,你會鳧水嗎?”
曹丕頓了頓,沒吭聲。
曹彰聽了這個話題,也來勁了:“二哥好像沒學過。”
曹丕見兩個弟弟都關心起這個問題,隻得老實答話:“是沒學過。”
可他為什麼要會鳧水這種事,他騎射不差、打獵一流,還會寫詩作文,難道不是很出色了嗎?
曹衝不懂曹丕的想法,一聽曹丕不會頓時興致勃勃地說:“咱可是要隨軍南下的,二哥也要學會才行。明天我們來教二哥吧,我們都是一天就學會了,二哥肯定也可以!”
至於自己“前世”練過這種事,他不說是沒有人會知道的。
曹丕心裡不是很樂意,那麼多人盯著看,要是他沒學會豈不是很沒麵子?不過曹衝和曹彰都在興頭上,他也沒好拒絕,隻得把這事應了下來。
一通閒扯之後,活力充沛的曹衝終於有了睡意,窩在兩個兄長之間沉沉睡去。
這天夜裡有人傳書到鄴城之中,把玄武池這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彙報給曹操。
曹操頭有點疼,沒睡著,看完玄武池送去的信,隻覺頭疼輕了那麼一點。
對於曹衝在鳧水上的天賦,曹操覺得有些意外,卻又覺得理應如此。
他曹操的兒子,總該有點旁人比不上的長處才是。
軍中一向最能錘煉人,這三個小子若是能因這幾個月的相處明白什麼是手足情誼,倒是個不錯的收獲!
曹丕可不知曉曹操的用心良苦,第二天天還沒亮,他就被兩個弟弟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