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衝對各方的想法多少也能揣測出不少, 不過不妨礙他晚上睡得香。
他隻是不想摻和而已,不代表他真的會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一覺睡到天大亮, 曹衝在許五他們的叫喚下醒來。他看了看天色,很想倒回去再睡一覺, 可惜這是他上班的第一天,要是遲到的話估計荀攸要揣上教鞭去太常衙門了。
打工人,真難!
他明明已經是個皇二代, 為什麼還要早起去打工,難道就不能讓他舒舒服服當個國家級蠹蟲嗎?
曹衝也知道曹操估計就是因為他的鹹魚夢想才特意這麼折騰他。
彆懷疑,他老爹就是這種人:你越是說不要, 他越是要塞給你;你越是想要, 他越是不樂意給!
當兒子的還能怎麼辦,當兒子的隻能去這草台班子剛搭起來的家族企業上班。
乾活就乾活吧, 也不是什麼難事,反正他這個太常丞好歹算是二把手,總不至於事事都要自己親自動手,彆人不都說“領導動動嘴, 下屬跑斷腿”?
接下來, 他隻需要找一些人負責跑斷腿, 就可以坐在辦公室裡是吃吃喝喝、悠閒度日了!
做人,要對自己好一點!
曹衝心裡計劃著怎麼奴役下屬, 迷迷糊糊地由著許五幫自己把衣服一件件套好。
許是曹操早有預謀,所以連官袍都是量身裁好送來的, 曹衝穿著很合身, 唯獨頭發不太好處理。他還未及冠,頭發沒長到那麼長, 沒發和文武百官一樣把頭發都高高束起藏幘巾裡頭,再往外頭戴個冠!
曹操也沒讓人給他準備這個。
曹衝讓許五和平時一樣隨便束個發就好。他向來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齊齊,真到了要出去乾活心裡也不虛,平時該怎麼樣今天還是怎麼樣。
昨天剛開完朝會,今天是不用開的,曹衝叼著個包子溜溜達達地往皇城方向去,很快就遇到不少或走路或騎馬去上班的同僚。
丞相府離皇城很近,沒有騎馬的必要,所以曹衝選擇用走的。等他把包子啃完,也不管碰上的人認不認得,都笑眯眯地喊了聲“早”。
等曹衝抵達皇城之外,天色還沒完全亮起來,他找了一圈,終於找著自家老師荀攸。
曹衝屁顛屁顛跑過去,喊道:“老師!”
荀攸正和人說著話,聽曹衝這麼一喊,就有點頭疼了。
曹操這番安排做事讓他有點摸不著頭腦,琢磨了很久也沒琢磨出曹操的用意。
現在整個太常眼瞅著是他們師徒倆說了算,有沒有人敢罵曹操他不知道,肯定有人敢罵他!
曹衝看起來卻是沒心沒肺得很,他還有閒功夫跟旁邊的人搭話,與對方互通姓名。
曹衝確實不怎麼憂心,這事左右不是他的鍋,他才不會覺得自己需要戰戰兢兢。
他很快便得知剛才與荀攸聊天的人叫華歆。
曹衝一聽,頓時禿嚕嘴了:“您認得管寧嗎?”
《世說新語》這本魏晉段子大全胡謅過這樣一個故事:管寧跟華歆少年時是好朋友,有天他們鋤地時發現一片金子,管寧目不斜視地把它鋤走,華歆卻撿起來瞅了瞅再扔掉。後來他們一起看書,外麵有大人物經過,管寧當做沒聽到,華歆卻跑出去圍觀!
於是管寧發現這個華歆跟自己三觀不合,當場把席子割開,表示要和華歆絕交,痛心疾首地說:“子非吾友也!”
曹衝看完後也覺得痛心疾首,金子和席子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它們!
華歆不知道曹衝腦袋裡冒出來的是段子,聽曹衝這麼一問,他不由歎息著說道:“我與幼安乃是同郡好友,少年時一起求學讀書,可惜後來天下大亂,我們往南逃,幼安他們往北走,卻是多年不見了。”
提及昔日好友,華歆臉上不免浮現幾分悵然。
“我聽南歸的人說,旁人都回來了,隻有管寧決定留在遼東,也不知還有沒有再見之日。”
曹衝一聽就知道,人壓根沒有割席斷交,這不還惦念得很?
估計就是華歆這位魏黨太過忠誠,什麼事都樂意乾,先闖進皇宮去卓納劉協的皇後,後來又在曹丕以魏代漢給遞綬印。這一樁樁一件件地,統統不符合《世說新語》作者的價值觀!
曹衝想想有點犯愁,要是後世還有人寫《世說新語》的話,他會是個什麼形象?
要知道就他記得的內容來看,他二哥就被《世說新語》黑得體無完膚。
比如裡頭有一個段子是這樣的――
他二哥妒忌三哥驍勇壯碩,特地召三哥進宮下棋,並叫人捧來一盤摻了毒的棗子,自己隻吃沒毒的部分。
他三哥對此一無所知,把棗子整個吃了下去,沒過多久就毒發了!
他三哥毒發以後沒立刻死掉,卞太後聞訊而來,索水想救兒子,他二哥卻冷酷無情地命人打破屋裡所有瓶瓶罐罐。
卞太後赤著腳跑到井邊要親自取水,結果沒東西可以用來汲水。
就這樣,他三哥痛苦地被毒死了!
後來他二哥又想殺了四哥,卞太後生氣地哭著說:“你已經殺了我一個兒子,不能再害我另一個兒子!”
至於另外一個更廣為人知的段子,就是傳說中的“七步成詩”了。
瞅瞅,誰看了不會覺得他二哥是小心眼的殺弟弟狂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