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聽著他們討論著任上之事, 心中不免有些不樂。隻不過兄弟幾個難得一起出行,他也沒表現出來,徑直領著曹丕兩人前往邯鄲淳家。
邯鄲淳本來是劉表治下的人才, 後來曹操喜愛他在書法上的才華,便把他從荊州帶了回來, 如今也算是曹衝早前看過檔案的博士候選人之一。
正值休沐日,邯鄲淳沒外出,恰巧在家與兒子玩彈棋。見曹衝三人來了, 邯鄲淳擺擺手讓兒子自己玩耍去,起身迎曹衝兄弟三個入座。
曹衝挺久沒和人玩棋,瞧見邯鄲淳擺在桌案上的彈棋, 頓時有些手癢。他興致勃勃地說道:“先生, 我們來玩一局。”
邯鄲淳聞言點頭笑道:“也無不可。”
曹衝麻溜地坐到邯鄲淳對麵,與邯鄲淳開始新的對局。
彈棋這玩意兒是兩漢之間流行起來的, 不管是女眷還是文人都對它頗為喜愛,玩法也日新月異,比如邯鄲淳眼前的棋盤就做得很精巧,中間做成了隆起的山脈模樣, 將兩邊的棋子阻隔開, 給對局增添了不少難度。
彈棋之所以叫彈棋, 精髓就在於一個彈字,參與對局的兩個人各執六子, 輪流彈到對麵去擊打對方的棋子。誰要是先把對方的六子全數擊打出局,便算是贏了這一局!
曹衝挺喜歡這種玩法, 畢竟不必如何動腦, 隻需要掌控好彈棋的力度和角度就好。
這點小事,難不倒學過數學和物理的現代人!
曹衝信心滿滿地與邯鄲淳玩了一句, 結果輸得老慘。他不服氣,轉頭對曹植招呼道:“四哥你快來幫我掰回一局,不能墮了我們老曹家的威風!”
曹植聽曹衝這麼吆喝,不由歉意地朝邯鄲淳笑了笑,意思是“我這弟弟就是這個性情,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撩袍坐到曹衝剛才坐的位置上,接替曹衝與邯鄲淳對局。
曹衝退到一邊,轉頭跟曹丕說悄悄話:“二哥,我知道你彈棋最厲害,一會要是四哥輸了我們再出動你這個秘密武器,絕不叫他太得意!”
曹植和邯鄲淳齊齊看向他。
坐得這麼近,你壓低聲音有什麼用!
曹衝被他們一起看過來,登時意識到自己的話可能被他們聽了去。他一臉乖巧地坐正了身體,表示“我什麼都沒說你們也什麼都沒聽到”。
曹植無可奈何,隻得專心致意地與邯鄲淳玩起彈棋來。
不知邯鄲淳是不是放水了,這次贏的是曹植,並沒有給曹丕上場的機會。
兩局彈棋都結束了,邯鄲淳才問起曹衝三人的來意。
曹衝麻溜地發問:“先生,我聽人說你寫了本《笑林》,稿子您帶來洛陽了嗎?能不能給我抄一份回去?”
邯鄲淳本來還以為他們兄弟三人一起登門會是什麼大事,聽曹衝這麼一說,不由失笑道:“《笑林》乃是我閒暇時將平日裡聽到的小故事編纂其中,多是俚語俗言,登不了大雅之堂。”
曹衝道:“俚語俗言才好哩,太複雜的我可看不懂。”
邯鄲淳見曹衝真心求書,叫人去取了本抄本出來,笑著說道:“早前看了鄧侯你這線裝書做法,我也讓人學著做了幾本準備拿來饋贈親友,既然鄧侯想要,直接帶一本回去便是。”
曹衝兩眼一亮。
這倒是省了他抄書的功夫!
曹衝說道:“衝年紀小,先生不必喊我鄧侯,隨兄長他們喊我倉舒便是。”
邯鄲淳謙道:“淳豈敢造次。”
曹植在旁說道:“先生既然叫人做了線裝本,不如給我也送一本。”
曹丕也跟著應和。
邯鄲淳道:“承蒙不棄,淳自當奉上。隻不過《笑林》僅是遊戲之作,行文粗鄙淺陋,還望莫要見怪。”
邯鄲淳又讓人去多取兩本書。
四人坐著聊了一會,曹衝又力邀邯鄲淳出任太學博士。
《笑林》就是本笑話大全,邯鄲淳既然能寫出這麼幽默的書,想來不是個拘泥舊俗的人。
這樣的人講起課來必然也很有趣,不拉過來太學當老師著實太可惜了!
要知道會讀書寫文章的人不一定能教好學生,風趣幽默的人卻肯定很受人喜歡。
俗話說得好,好看的臉蛋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裡挑一!
邯鄲淳知曉曹衝如今出任太常丞,於太學博士的任免上有很大的提名權,聞言笑道:“倘若朝廷有需要,淳必然儘力而為。”
曹衝聽邯鄲淳爽快應下,自是高興不已,與曹丕三人一人揣著一本《笑林》走了。
曹衝如願以償,回去的時候開開心心,曹植與曹丕卻是心情各異。若非曹衝不時與他們閒扯兩句,他們怕是連話都說不上。
待回到家中,曹衝與他們分彆,他們也各自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曹衝回到自己住處,想到路上的情形,忍不住歎了口氣。
怎麼說都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隻一個太子之位擺在前麵吊著,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饒是他一向沒心沒肺,夾在他們之間也覺有些為難。
唉,爭來爭去,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