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讓人把荀放進來,沒問荀過來是有什麼事,而是和荀數落起曹衝來。
剛才他們父子倆也沒說上多少話,偏曹衝就是有那個本領把他氣得七竅生煙。
見曹操明顯被曹衝氣得不輕,荀拿出自己帶過來的幾份報表:“陛下您看,這是公達剛給我的。倉舒他帶著人把朝廷的簿冊都整理了一遍,把各郡縣的人口、土地、庠序情況都歸納總結出來了,還預估出全麵恢複各縣庠序大致需要投入的人力與糧帛,我認為做得很好,再核實一下便能安排下去。”
曹操聽荀這麼說,眉頭動了動。
他接過荀遞來的報表看了起來。
曹衝這個表格雖是為各地教育而擬的,卻綜合了各個方麵的數據,涉及到的東西很多。
偏偏這些又多又雜的數據擺在一起竟絲毫不顯雜亂,反而給人一種一目了然的感覺!
曹操把整份報表看完了,神色總算緩和下來,隻是口中仍不免要罵上兩句:“這小子手伸得倒長,公達隻是讓他負責太學的事,他竟是把各郡縣的庠序重開之事都盤算起來了。”
荀心中不跳,不知曹操這句“手伸得長”是褒還是貶。
現在曹操可是一國之君,要考慮的事情比以前多得多,可能不會喜歡曹衝這種做法。
到底是自己未來女婿,荀還是為曹衝說了兩句好話:“倉舒他隻是想得比較長遠罷了。這就譬如營建房屋得先把房基打好,若是底下庠序不修,往後太學該從哪招收生員去?”
曹操未置可否。
這小子有時候很聰明,有時候又愚蠢得很。
像這些事他做都做了,分明可以來他麵前說道說道,可他偏就按部就班地遞給荀攸,剛才與他說話時也絲毫不提及這些考慮,反倒張口就扯什麼“把他們全抓起來”。
要是真把人全抓起來,這小子怕是會比誰都著急。
這小子心裡什麼都清楚,偏就是不願意好好表現。
曹操不免又想到受禪前夕他們父子間的那場談話。
看來記仇這一點上,他們父子倆也挺相像,要不這小子現在怎麼老變著法兒氣他?
他倒是膽子大,做起事來簡直肆無忌憚!
思及此,曹操冷哼一聲,說道:“文若你就彆為他說好話了,這小子什麼德行我還不清楚。”他抬手敲了敲案上的報表,對曹衝極儘貶低之能事,“這份報表上有多少事情是他自己做的?估計他就是故意想要折騰底下的人!”
荀想到兒子荀惲轉述的情況,一時竟無言以對。
彆家子弟他不知道,反正荀惲介紹過去的人可是被曹衝折騰得夠嗆。
另一邊,曹衝可不知道他前腳走荀後腳到,還直接把他給賣了。
在他看來,要麼彆答應,答應了當然要踏踏實實地做,反正他隻是負責調配人手、安排任務,那就直接把全國教育係統給捋一遍。
太學是全國最高學府,重開太學相當於後世的恢複高考,第一批生員當然是不愁的,隻要把消息遞出去,多得是人會自己背著米糧前來求學。
可是想要讓太學持續高效地為朝廷輸送人才,基礎教育也不能落下!
所謂的庠序,就是地方學校的意思,相當於後世的中小學,一般都各鄉縣負責。
曹衝隻是按照現有的數據簡單地進行梳理和規劃,打心裡覺得不算什麼大事,所以底下人按照他的意思把數據整理上來以後他自己核對了一遍,確定沒啥問題就直接交給頂頭上司兼自家老師荀攸。
曹衝唯一沒想到的是,荀攸上頭的上司是他老丈人荀,再往上則是他爹曹操――
這份報表就這樣成功署上他的名一路保送到大老板案上了!
要是曹衝知道了,一定會嘖嘖兩聲,感慨他爹把任人唯親這四個字貫徹得太徹底。
大魏這種主要領導職務全部由家族成員擔任的家族企業,遲早要完!
曹衝溜溜達達地回了太常衙門那邊,和司馬懿說出他們逍遙日子要結束的噩耗。
司馬懿偷閒了小半個月,倒也挺滿足。他知道活還是要乾的,便詢問曹衝接下來要做什麼。
曹衝說道:“到時候我們分頭帶隊去請人出山,爭取把各地能請來的名家大儒都給請過來。父親可是說了,要是請不到人我們也彆回來了!”
他摩拳擦掌對司馬懿說起自己的下一步計劃――
“我們這次出去,一來是要請名家大儒來出任太學博士,二來是沿途宣講太學重開之事。等我們從外頭回來,老師學生肯定也齊活了,我們可以直接開學!”
司馬懿聽著聽著,覺著有點不對:“你這是要去外郡請人?”
曹衝說道:“那是自然,京畿不都請過了嗎?他們都不樂意來太學任教,所以我們把目光放遠一點!我跟你說,我準備往東走走,要不你就往西邊走吧?”
司馬懿有些懷疑:“陛下真的會允許你去外郡?”
曹衝說道:“有什麼不許的,我們把路線定下來,再把理由準備得充分一點,父親自然就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