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被人逮個正著, 曹衝也是一點不慫。
趙雲放手之後,他便坦坦蕩蕩走了出來,朗聲朝顧雍道:“我來尋公瑾, 何曾鬼鬼祟祟!”
說真的,要不是顧雍剛才捕捉到他悄悄後退的那一幕, 還真覺得曹衝一點都不心虛。聽著曹衝的稱呼,再看看曹衝的衣著,顧雍哪會猜不出他是誰?
顧雍繃著臉道:“子曰‘非禮勿聽’, 鄧侯怎可偷聽旁人談話?”
曹衝才不承認。
他振振有詞地說道:“我過來時趕巧聽見的,怎麼能算是偷聽,我又不知曉你來了。”
想到剛才顧雍諷刺周瑜的話, 曹衝就不樂意了, 是孫權先降的,又不是周瑜帶著江東將士降曹, 顧雍來紮周瑜心算什麼事。
“我都不知道父親他最寵愛我,不知您是怎麼知道的?莫非您還是我父親肚子裡的蛔蟲,對他的想法一清二楚不成?”曹衝不高興地替周瑜抱不平,“我自己尚且隻是個千戶侯, 如何能讓人飛黃騰達?我與公瑾交好, 是因為我愛公瑾高才大能, 怎地到了您口裡就成了公瑾與我相交是惦念著功名利祿?倘若公瑾真惦念著那點兒功名利祿,早些年不就應召入朝為官了!”
顧雍聽曹衝明顯把前頭的對話都聽全了, 一陣默然。他歎了口氣,說道:“是雍錯了。”
曹衝聽顧雍一點戰鬥力都沒有, 心裡的不滿也散了大半了。
好好的江東大業說沒就沒, 對他們這些江東舊臣來說是挺難接受的,倒也不能怪顧雍不甘心。
周瑜肯定更不甘心。
放下二字說來簡單, 實際上又有幾個人能輕易做到?
唯一能解開他們心結的,可能隻有時間了。再過幾年,趙雲和周瑜興許都能放下過往為朝廷效力!
曹衝目送顧雍離開,就見周瑜已經走了出來。對上顧雍曹衝還可以振振有詞,對上周瑜他卻有點心虛,不由小心說道:“公瑾,我不是有意偷聽的。”
“我知道,”周瑜笑道,“你隻是見我沒過去,特意來尋我的。”
曹衝小雞啄米一樣直點頭,表示自己就是為了來找周瑜一起出去的。至於什麼偷聽不偷聽,根本就不存在,他不小心聽了一耳朵而已!
曹衝不認得顧雍,邊拉著周瑜一起往外走,邊問周瑜這位“元歎先生”是誰。
周瑜就給曹衝講了講顧雍的履曆,彆看顧雍不過四十出頭,處理內政卻很有一手,孫權平日裡把整個會稽郡都交給他打理。他為人穩重,做事謹慎,是個不可多得的相才。
曹衝聽周瑜娓娓介紹此人的才能,便知周瑜對顧雍剛才的諷刺全無芥蒂。
他們家公瑾,心胸老寬廣了!
曹衝興致勃勃地說道:“既然他說與我交好就能飛黃騰達,那我可要給他一個飛黃騰達的機會才行。等我走的時候就與徐州牧說一聲,把這位元歎先生一並帶走,好叫他也讓旁人羨慕羨慕!”
周瑜聽曹衝這麼說,知曹衝顯然還惦記著顧雍最開始對他的譏嘲,也不曾出言阻攔。
周瑜微微笑道:“說不準以後當真會有不少人羨慕他。”
曹衝說乾就乾,離開徐州那日果真和徐州牧提了此事。
曹衝這次出巡的主要目的就是奉旨挖人,徐州牧自然不會阻撓,二話不說就把事情辦妥了,利落無比地將顧家人打包上船送往洛陽。
顧雍回過神來,他的家眷都被徐州牧塞上船了,和其他名家大儒的家裡人一起隨著曹衝的家書往洛陽而去。
徐州牧還對顧雍說道:“此次鄧侯東行乃是為朝廷延請人才,元歎先生能得鄧侯看重,日後前途無量啊!”
顧雍臉上火辣辣地疼,甚至懷疑徐州牧是不是得了曹衝授意,特地說這些話來羞辱他!
因著心裡有了這樣的猜測,顧雍沒給徐州牧好臉,再次見到曹衝臉色也臭得很。
曹衝倒不在意,他本來還想著要是顧雍不樂意隨行,他就叫人捆著帶走。光是想想那個場景,就很令人開心!
見顧雍臉色雖臭,卻還是自己走著過來了,曹衝看向顧雍的眼神帶著濃濃的失望,很遺憾沒能把他五花大綁。
顧雍:“…………”
雖然不知道曹衝心裡在想什麼,但是光看曹衝這眼神就知道他準沒想什麼好事!
曹衝一點都沒被顧雍的臭臉下推,反而上前熱情地拉著顧雍的手說道:“元歎先生,我們又見麵了。自從那日見過元歎先生,我心裡便對您一直念念不忘,這才冒昧把您討了過來。徐州之地,怎麼夠您施展才華?此番您隨我回洛陽去,我定然讓您飛黃騰達!”
聽到“飛黃騰達”四個字,顧雍臉色更難看了。
果然,這小子就是故意的!
曹衝氣完顧雍,心情很不錯,帶著人浩浩蕩蕩地離開徐州。
比起靠近京畿的幾個郡,沿海一帶的郡縣更加寥落,沿途遇到的盜匪也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