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衝聞言, 不由多看了何晏一眼。
據說何晏皮膚特彆白,大夥都懷疑他擦了粉,皇帝聽了也好奇, 當眾逼他卸妝,哦不, 出汗以自證。結果何晏出汗後一擦臉,沒粉,他是本人就白!
至於是哪個皇帝逼他卸妝, 曹衝也不清楚!
這會兒的何晏白是挺白,俊也是挺俊,比之前兩年見麵時更為瀟灑秀逸, 可這家夥張口就問周瑜, 曹衝心裡就不大樂意!
總感覺周瑜和何晏玩不到一塊。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晏沒什麼惡意, 曹衝也不好拒人於千裡之外,隨著何晏一同入內落座。
曹衝才剛坐定,便聽何晏對著周瑜一通自我介紹,套近乎的意圖很明顯。
何晏母親跟了曹操, 他既是曹操養子, 又娶了曹操女兒, 與曹家關係十分密切,如今在洛陽也混得風生水起, 到哪兒彆人都會給他幾分薄麵。
何晏長得俊秀非凡,便是不花錢也有不少歌姬舞姬願意為他獻歌獻舞, 何況他出手還格外大方。是以他每次出行, 都是呼朋引伴、攜美同行,誰看了都要誇一句“年少風流”。
曹衝對這樣的年少風流不大感冒, 這容易讓他想起前世那位愛把他帶到亂搞派對上的小叔叔。
他與那位小叔叔關係微妙,既算是家中比較親近的,又算不得什麼親厚叔侄,正是因為從小看著那位小叔叔如何放浪形骸,他對於縱情聲色這種事便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
何晏與周瑜套完近乎,自覺也算與江東周郎結交上了,當即笑著對曹衝說道:“倉舒,你看看我這些歌姬有沒有你看上的,有的話我派人送去你府上。聽聞你快要開府了,正好給你當喬遷禮物。”
曹衝看向那幾個含羞帶怯的歌姬。
活生生的人倒成了贈禮。
曹衝知道這種事基本算是時下的常態,也知道自己很難改變所有人的想法,卻不樂意讓自己也變成對此習以為常的人。他淡淡說道:“不必了,我不愛這些。”
何晏見曹衝態度冷淡,也沒再拿熱臉貼冷屁股,又轉回去與周瑜聊了起來,說他要彈琴一曲,想讓周瑜給點評點評。
周瑜笑道:“瑜不過略通琴技,何來點評之說。”
何晏卻是已經讓人把琴抱上來,給周瑜彈起了自己最拿手的曲子。
曹衝隻覺得這人怎麼這麼不要臉,像極了他剛見到周瑜時的樣子!
唉,偶像迷弟太多了該怎麼辦!
生活不易,倉舒歎氣!
關鍵是,何晏的琴還彈得很不錯,可比他這個半吊子要強多了,至少曹衝聽不出什麼毛病來。
再加上何晏那長相,那風姿,可以說很有幾分魏晉名士的風流範兒!
曹衝不由看向周瑜,想瞅瞅周瑜有沒有目露欣賞。
可惜什麼都沒瞧出來。
到底是周瑜,他若不想顯露情緒,旁人根本猜不出來。
曹衝正琢磨著,就感覺周瑜轉頭看了過來,把他探究的目光逮個正著。
曹衝是那種被人逮住就會心虛的人嗎?曹衝不是。
他不僅不心虛,還順勢湊過去和周瑜說起了悄悄話:“我覺得他彈得挺好。”
周瑜淺笑應道:“是挺好。”
何晏一曲終了,周瑜客客氣氣地誇了幾句,並沒有挑何晏的錯處。
何晏有心想讓周瑜也彈一曲讓他見識見識,見周瑜態度這般疏淡,一時沒法開口。他決定和曹衝一行人分享一樣好東西,拉近拉近距離,方便下次再聚!
何晏對左右耳語幾句,笑嗬嗬地對曹衝說道:“倉舒你來得正巧,最近我發現一樣好東西,吃來叫人神清氣爽、飄/飄欲仙。尤其是近來入了春,天氣濕悶,吃上一些便格外舒服!”
曹衝眉頭一跳。
這描述聽起來不是什麼好東西!
眾所周知,提到飄/飄欲仙,很容易會聯想到毒/品!
曹衝不動聲色地問道:“什麼好東西?”
何晏道:“五石散!”隨著仆從捧著托盤將五石散送上,何晏笑著解釋,“這東西本是治病用的,我上回生病時用了兩劑,感覺不僅病好了,人也輕快了,私底下多叫人配了一些,越吃越覺快活,如今是一天都不想離開它了。”
一聽到這東西,曹衝就想起來了。
五石散是魏晉上層人士愛服用的東西,大抵是起源於醫家或道家,不想卻被何晏這些家夥挖掘出它的另一重妙處來!
據說服用五石散以後會通體燥熱,所以需要“發散”,得喝點小酒、漫步庭中,轉悠到體內那股子熱意散去。為了方便進行繁瑣複雜的“發散”過程,魏晉名士衣著上經常追求輕裘緩帶!
看這症狀,看這成癮性,不就是軟毒/品嗎?
眼前的一幕仿佛與前世重合了,同樣是看似親近的“好意”,同樣是紙醉金迷的宴會、美人與毒/品。
身在其中的人永遠不會覺得自己隻差一步就是永墜深淵,反倒會覺得你的拒絕是孤僻不合群,大家都是這樣玩過來的,你怎麼就自詡清高覺得自己能和旁人不一樣?
一起來快活快活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