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衝熱情起來, 一般人是抗拒不了的,仲長統吃了碗biangbiang麵,感覺自己對麵食的認知被刷新了。
瞧著麵前厚厚的一本抄錄本, 仲長統忍不住問出心底的疑問:“這樣開店不會賠本嗎?”
按照掌櫃的介紹,這上頭一條記錄就是一碗biangbiang麵, 這厚厚一疊記錄怕是得虧一兩百碗麵吧?
仲長統吃得出來,這麵可是用上好的細麵做成的,成本可比黍粥麥飯之類的高多了, 說不準能抵得上肉了!
曹衝笑眯眯地說道:“虧不了,也就頭一天人多些,後麵大夥肚子裡的存貨就少了。若是還能掏出新東西來, 一碗麵又能虧到哪裡去?何況聽他們到台上講上一講, 也算是讓店裡熱鬨熱鬨,要想請人來彈唱說書什麼的得費更多錢!”
仲長統聽他說得頭頭是道, 便也不再多言。
他翻看完抄錄本,又瞧了瞧天色,起身向曹衝話彆。
曹衝給仲長統塞了張名箋,上頭有他的姓名和落腳處的地址, 一臉誠摯地邀約道:“這是我家住處, 我觀先生絕非常人。若是得空了可以到府上小坐, 到時我再請先生嘗嘗新菜,看看府上的新菜適不適合在店裡做。”
仲長統沒有推拒, 收下了曹衝遞來的名箋。
這時周瑜他們從樓上下來了。
周瑜他們聽了一天的熱鬨,時不時還要幫曹衝招待一下他自己不太想招待的客人(比如楊修), 不知不覺便在店裡耗了大半天。
仲長統見到周瑜與楊修一前一後下了樓, 眉頭微微跳了跳。
他早就由荀舉薦投於曹操手底下,隻是曹操不太讚同他的為政理念, 一直沒有重用過他,登基後更是隨意打發他到長安來混個不痛不癢的閒差。
既然是閒差,仲長統自然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每天都處於愛乾不乾的閒散狀態。
平日裡還好,仲長統很少去上司麵前晃悠,一直相安無事。
現在出來閒逛還迎麵撞上楊修這個正兒八經的長安令,仲長統開始考慮要不要辭官回老家去!
仲長統早些年便放蕩不羈,屢次被征召也不樂意赴任,時常借酒罵罵權貴,素來有“狂生”之稱。
哪怕仕途上不太如意,仲長統的性格也沒收斂多少。他隻經曆了短暫的考慮,便上前朝楊修見禮,好歹算是向上司打了個招呼。
楊修剛到任上不久,最初也沒認出仲長統來,不過見仲長統招呼打得敷衍又勉強,他便想起這人是誰了,笑著說道:“原來是公理先生。”
仲長統說道:“統才疏誌淺,當不得府尊這聲先生。”
曹衝見他倆寒暄完了,又見縫插針地給仲長統介紹了一下周瑜和顧雍,向仲長統表示要是到他們府上去時找不到他,也可以找他家兄長和管事!
楊修在旁聽著曹衝拉著周瑜一口一個兄長,一時不知到底是曹衝吃虧還是周瑜吃虧。
這位鄧侯做事,還真是不拘一格!
當天晚上楊修就給曹植去了信,說明曹衝在長安做的事,重點講了講曹衝認了個哥、開了個店這兩個荒唐作為,以及曹衝似乎想通過這家店拉攏人才!
楊修可不是在無中生有,曹衝這店開業第一天就把仲長統吸過去了,且曹衝對仲長統的態度還那麼殷勤!
很難讓人不猜測,曹衝是在有預謀地網羅長安名士!
楊修洋洋灑灑地寫完正事,才給曹植提了一句,說還挺好吃的。
楊修不知道的是,曹衝也在往洛陽那邊寫信。
首先寫的當然是給曹操的信,主要是就是給曹操講述一下自己到市井之中體驗人生絕對不是為了吃喝玩樂,而是在做摸底工作。他要先了解情況,才能因地製宜地製定進一步地發展規劃!
曹衝將自己做的每一件事套上一個完美的動機,再展望一下美好的遠景,狠狠地吹了一通牛逼。最後才表示,所以為了長安的發展、為了大魏的繁榮,他暫時就不回去了!
接著曹衝又給曹丕寫了信,問他知不知道仲長統是誰,能不能給他講講,他發現這個人言談不一般,或許可以把一些工作交給他,比如讓他研究一下數理化!
曹衝還給曹植寫了封信,讓曹植派幾個人過來這邊坐鎮,方便他在這邊印書!
比方說他接下來準備在長安出一本《長安風謠》,記錄一下以前在長安傳唱的各種民間歌謠,總不能送往洛陽那邊審核吧?理應給長安這邊也配個審核部門。
可惜他一開始沒想到這一重,要不然他就順便去薅幾個人直接帶過來了!
曹衝把給洛陽那邊的信全部寫完,感覺自己的手要廢了。
荀意洗完澡出來,見曹衝手邊對著高高的一疊信,曹衝還一臉生無可戀地仰躺在憑幾上,不由坐到了曹衝旁邊替他揉揉手。
曹衝察覺一股子淡香鑽進鼻端,登時坐直了身子,假裝自己儀態極佳,絕對不是一條沒有理想的鹹魚。
等荀意給揉了幾下,曹衝才若無其事地收回手,一臉好奇地跟荀意閒扯起來:“我聽說外父的衣裳熏得特彆香,去彆人家作客時能香個三五天,你衣裳上的香也是跟著外父熏的嗎?”
荀意不知曹衝是從哪聽來的,認真地反駁道:“哪有那麼誇張的熏香,若真的三五天不散那還得了?”
曹衝說道:“那可能是彆人覺得外父品行高尚,所過之處餘香繞梁!”
荀意淺淺一笑,露出兩個好看的酒窩。
曹衝想捏捏她臉上的窩窩,不過還是忍住了。他又拉著荀意看白天由太學生抄錄下來的奇聞異事與俚語俗言,兩人不時看得捧腹大笑,等把整本記錄看完了,兩人都覺得開心得很。
“若我們隻是尋常商賈,日子肯定也能過得很快活。”荀意忍不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