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武定九年的這次殿選,除了幾個賜婚宗親的家人子,旁的一個都沒能留下,全都被發回本家令其自行婚配了。
踏靈殿中。
顧素未聽了賢妃說的後有些驚愕:“這,當真一個都未曾留下?”
“你也覺得不敢信?”賢妃顯然還沉浸在殿選當時的情景中,“我原以為陛下隻是一時興起才說取消殿選,誰料到他竟是認真的。殿選時那些家人子一一上來見禮,陛下都顯得很是不耐。……我當時一直在看陛下的神情,當到了言笑笑時,我發現陛下的臉色似乎有些波動,還以為陛下終於有看上的,誰知還未來得及欣喜,便聽得陛下直接下旨,將其賜婚於寧遠嗣王長子……”
賢妃說著說著就止了聲,顯然不知道要如何說下去了。
顧素未這下便更確定,由於自己的重活一世,很多事情都與上一世不同了。
上一世這年的采選,也是賢妃負責,殿選結束後她同樣跟顧素未提及了此事,因而顧素未記得,二十餘名家人子,賢妃做主留下了兩名,陛下留了一名,最後共有三名留用的。至於位份她卻記不得了,左不過就是些禦女、選侍之流。
隻是這一世,陛下竟一人都未曾留下。
“果真帝心難測。”顧素未低聲道。
“若隻是如此便罷了,橫豎殿選都已結束。”賢妃又道,語氣帶了些惱意,“你知道我方才從拾翠殿出來時,陛下說了什麼麼?”
顧素未有些好笑:“說了什麼,竟能讓你動了怒?”
“你還笑。”賢妃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如今殿選結束了,再過不久便是冬至夜宴,你應當知曉,冬至那日,外命婦有邑號者都要入宮參賀的。”
“記得。”顧素未道,“陛下難道連外命婦參賀一事都要取消?”
賢妃搖頭:“並非。可陛下說……”她頓了頓,眉間微蹙,“他讓你同我一起接見外命婦。”
顧素未眉心一跳:“陛下真這麼說?”
“若是假的我也不必如此了。”賢妃揉了揉額間,聲音依舊帶著兩分埋怨,“陛下怎能下這樣的旨,他就不曾想過這會給你帶來怎樣的後果麼?”
顧素未沒說話。
賢妃說得沒錯,陛下或許隻是說了這麼一句,但對顧素未的影響卻很大。
曆來外命婦參賀都是皇後接見,如今不過因後位空懸,才落到賢妃頭上。她因是四夫人之一,又代管六宮,故而接見外命婦倒也合適,但若帶上顧素未便不一樣了。
外命婦們或許不會多想,橫豎是陛下的旨意,且又是天子宮嬪,她們理應敬著。可後宮中諸位嬪妃就不一定了。
在她們看來,顧素未不過一個正四品貴嬪,家世不顯更無寵,何德何能同賢妃一起接見外命婦?
低位宮嬪倒也罷了,至多不過口頭心上不服幾句,但位份在顧素未之上的那幾位就不好說了。
這後宮向來詭譎、暗潮湧動,女人的嫉妒心一旦上來,會做什麼樣的事,誰也不知道。
陛下這樣完全把顧素未置於危險之中,讓她成為後宮眾矢之的。
正是因為想到了這點,賢妃才會如此氣惱。
“不成。”賢妃思來想去,都覺得此事不妥,“我去找陛下,讓他收回旨意。”
她說著站起身來。
“娘娘……”顧素未想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袂,想要攔住她,“自陛下昏迷醒來後性子便陰晴不定,上次殿選的事想必陛下已經很不快了,如今你切莫再因為這事觸怒了他!”
賢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素未,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我又何嘗不擔心你?若是旁的便也罷了,但如此將你置入險境的事,我絕不允許!”
她說完,將自己的衣袂從顧素未手中拉出,接著決絕地、毫不猶豫地走出了殿內。
“你不要跟來。”她頭也不回地道,“我一定要讓陛下收回旨意!”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殿門口,顧素未方才拉過賢妃衣袂的手漸漸握緊,最終她狠狠一閉眼,再次睜開後聲音沉沉地將知秋喚上前來:“叫人去紫宸殿外等著,若是陛下惱了賢妃娘娘,便趕緊回了我來。”
她可以聽賢妃的自己不跟去,但她也絕不會讓賢妃因她而受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