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原是不想動她的……”趙婕妤臉色變得晦暗起來。
她將延露喚上前,同她低語了幾句,隨即冷笑一聲:“本宮倒不信了,陛下真個就對她這麼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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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落鑰之後的宮中,不似白日那般繁盛,反倒多了一絲靜謐,各處宮宇除了殿外的掌燈,皆是一片濃墨的黑。就連日日燃燭至天明的紫宸殿前殿,此刻也陷入了黑暗。
踏靈殿寢殿內,暖黃色的燭光在精致的燈紙籠中顯得格外朦朧。
顧素未自重活後便不適應過於明亮的燭光,因而寢殿內也掛上了許多雲花綾質地帷幔。帷幔層層疊疊,倒讓燭火光輝越發顯得微弱,愈往裡走光線愈暗,再加上原本榻上的床幔,因而睡在床榻上時,便隻有些許光源透進來了,全然不影響她的睡眠。
隻是今夜她不似往日那般睡得安寧,而是格外不安穩。
偌大的寢殿中,除了床榻上躺著的顧素未,空無一人。
可當細看時,層層帷幔之中卻隱隱約約有一模糊影子,他站在顧素未的床邊,隔著床幔看著裡麵睡著的人。好一會兒後,修長、骨骼分明的手輕輕挑開鵝黃色的床幔。
床榻上的顧素未不知夢見了什麼,她雙眉緊蹙,緊閉的雙眸一直在轉動著,光潔的額上沁出細細密密的汗珠。
那人幽深如墨的眼神緊鎖在顧素未的麵上,當看著她因夢中場景而微紅的雙頰時,原本垂在身側的手猛地攥緊,喉頭不由地上下滾動,連氣息都變得沉重起來。
“素素……”
他聲音低沉繾綣,如玉石撞擊般令人沉醉,然而細細一聽,卻能聽得出這音色中帶上的一絲奇異的色彩。
他伸手,似是想要觸碰對方的臉頰,卻在碰到的瞬間停了下來,轉而向下行去。
修長的手指將顧素未的中單緩緩掀起。
白日裡隻是有些擦傷的膝蓋,此時已然變得嚴重起來,瞧上去一片青紫,且有些不正常的紅腫。
見此,他幽暗的眼神忽地變得清明起來,且帶上了些疼惜與責備。
似是心疼對方這樣的傷,卻又有些怪對方不知好好用藥。
此時,沉睡的顧素未對這一切一無所知,隻因她的夢中皆是光怪陸離的場景。
“嫁給我,這片大陸是屬於你和我的。”
有人執著她的手,雙眸渴求。
“為什麼?我們成婚明明無人反對?”
對方的神情帶著不解。
“……這就是你拒絕我的理由?!”
他的聲音充滿了不可置信。
“——我不接受,絕不接受!”
扭曲的麵目,猩紅的眼眸,癲狂的神態,一切就像一張細密的大網,猛地向她襲來。
“——!”
顧素未驚醒的一瞬間,夢中的一切都入流水般散去,當她想要細想時,卻發現腦中一片空白,方才的夢中場景霎時間變得模糊且朦朧,如同隔了層紗,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床幔外微弱的燭光忽隱忽現,由於顧素未遣離了在床榻下守夜的知秋,因而整個寢殿內靜得隻聽得見她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雖不記得方才究竟夢見了什麼,但身體的本能反應告訴她,並不是值得回憶的場景。
好一會兒後,她才輕舒一口氣。
當她打算閉眼再次入睡時,餘光卻看見了床幔外閃動著的黑影。
“誰?!”
她厲喝一聲,猛地坐起身,掀開眼前的床幔。
寬敞卻並不奢華的寢殿內,層層帷幔後的燭火跳動著,裡間朱紅色的窗弦下是黑檀木所製的案幾,上麵放著兩樽釉中彩描金美人卻扇對瓶,中間是琺琅繪麒麟鏤空香爐,嫋嫋輕煙從爐中升出,更添了一絲朦朧。
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而那爐中燃的名喚兜納香,此香味溫甘,主去惡氣、溫中、除冷,是前兩日賢妃專程叫宮人送了來的。
這兩夜,顧素未在兜納香的氣味下,睡眠好了不少。
然而今夜卻不知為何,她頻頻夢魘,醒來後卻忘了夢中任何情境,且方才她分明看見了床幔外的人影,可當掀開仔細一瞧時,卻空無一人。
忽地,雙膝處傳來的溫熱之感讓她眉間一蹙,她遲疑了一會兒,終是伸出手將自己中褲挽至膝上。
依舊是睡前的模樣,略微紅腫且帶著些許擦傷,瞧著並無異樣。
可當手觸到時卻再無白日那般刺痛之感。
顧素未的眉蹙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