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行行了禮後,顧素未便叫人賜了座。()
“這天冷人就容易沒精神。”顧素未看著鄭行笑道,“本宮方才同知秋說了會兒話,覺著有些困乏,便想著小憩一下,沒成想竟未入睡,倒叫大人平白等了。”
“娘娘哪的話。”鄭行微微躬身,顧素未叫人搬的凳子他並未坐,“是臣突然來叨擾了娘娘安睡,還請娘娘恕罪。”
此時正好有小宮娥端了新換的茶來,顧素未從宮娥手中接過後道:“天太冷了,大人不若先用杯茶,暖暖身子。”
言畢,上茶的小宮娥便將手中另一杯茶遞至鄭行跟前。
鄭行看著眼前托盤中秘色瓷繪山水蓋碗,很是一怔。
他跟在陛下身邊多年,雖十分得臉,但曆來去各宮傳旨,都極少有宮嬪說過賜茶的話。即便有,也不過客套地提一句,大多時候鄭行都會很識趣地謝恩拒絕,又或者他在等候時宮人會送上來,因著不在宮嬪麵前,他有時也會端著喝上兩口。
似顧貴嬪這般直接的,他倒真沒碰上過。
這當著麵將茶叫人遞至跟前,顯然與旁的宮嬪隻是一句客套話不同。
後宮嬪妃大都愛惜羽毛,雖嘴上不說,但心中還是瞧不起他們這些內侍的,隻是礙於他是殿中監,且又是禦前的人,因而不得不忍著心中的輕視同他打交道。而這口中雖稱他一聲大人,但眼底一抹蔑意卻怎麼也藏不住。
這些鄭行並非看不出,卻不甚在意,橫豎他所效忠的不過陛下一人罷了,旁的宮嬪論她得不得寵,明麵上還是要給他三分薄麵。
先前顧貴嬪不顯,後宮中拔尖的嬪妃宮殿他都去過,在他印象中,隻有賢妃是存了三分真心,不因他是內侍之流而瞧不上他。但那也不過是因著賢妃家世顯赫,家教嚴謹罷了。
可如顧貴嬪這般對他客客氣氣,當真願意讓他與自己同屋飲茶的,鄭行卻從未見過。
“鄭大人,怎的不接?”見鄭行愣神,並未接過小宮娥手中的茶,顧素未不禁出言詢問,說完卻忽地想起,“是了,這些日子因著天氣冷,本宮畏寒,便特意叫他們多沏安寧金駿,可本宮卻忘了,這金駿多是女子愛喝,大人隻怕是喝不慣。知秋……”她說著喚了知秋上前,“前些日子不是新得了些肉桂?你去叫他們換了再拿上來。”
“不必麻煩了。”鄭行見狀忙出聲,“娘娘誤會了,臣並非不喜這茶,隻是娘娘賜茶,一時欣喜,這才在娘娘麵前失了禮。”他說著一躬身,“還請娘娘責罰。”
“大人言重了,不過一杯茶罷了。”顧素未說著,看了知秋一眼,知秋便心領神會地從端著茶的小宮娥手中接過蓋碗,接著又著人搬了一張香幾,將蓋碗放在香幾上。
待他們做完這些,顧素未也不說什麼叫鄭行用茶的話,反而對著他道:“方才知秋同本宮說,大人是來替陛下傳話的?”
“是。”鄭行應道,“這不是娘娘您的封號已經定好,故而陛下特意叫臣來同娘娘說幾件事,讓您好有個準備。”
這話說得倒叫顧素未好奇起來,橫豎不過封貴妃罷了,大孟一朝隻有封後才需要行冊封禮,旁的嬪妃晉封都是門下省來人宣讀晉封製書便罷了。這樣的場麵顧素未是有過經驗的,畢竟這些年在賢妃的照拂下,她也是一步步從美人升至了貴嬪,眼下晉位貴妃,左不過多了一道製書同貴妃金印,又有何需特意準備的?
而聽了顧素未的疑惑後,鄭行笑道:“您這回晉封可大不一樣,陛下想著這踏靈殿環境雖清幽,可到底位置偏了些,因此陛下下旨,給您遷宮。”
“遷宮?”顧素未一怔,“敢問大人,遷去何處?”
顧素未從未想過遷宮一事,畢竟踏靈殿也是獨立的一處宮宇,她眼下就是這兒的主位,便是晉位貴妃,也實無遷宮必要。
“回貴嬪娘娘,是明義殿,陛下親自選的地方。”鄭行道,“眼下陛下已經著人去收拾整理了,待過後門下省來宣了晉封製書,您便能遷進去了。”
“明義殿……”顧素未放在暖爐上的手不自覺地婆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