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儀說這話時, 聲音並不大, 好在殿內足夠安靜, 便也聽得清楚。
隻是她雖小心,顧素未卻還是聽出了她聲音中的一絲嘶啞。
“本宮聽著你聲中帶啞, 應是受了涼的。”
陸小儀沒料到自己隻說了一句, 便被上首的人聽出來, 忙道:“妾近來確實有些不適,並非方才在殿外時染了寒,隻怪妾自己不知道多注意,叫娘娘掛心了。”
麵對顧素未的話, 她卻隻是一句帶過,顯然不願多談。
見此, 顧素未也不便繼續追問,叫人將她扶起後便道:“既如此,陸娘子回自己住處後要小心養著了, 眼下天冷,若是真個染了風寒便是大事了。……尚藥局的霍司醫醫術精湛,回頭本宮叫他去替你看看。”
陸小儀聽後剛要再次起身,卻被顧素未叫住:“身子不好便坐著罷。”
她於是低低說了聲“謝娘娘體恤。”
顧素未見她的模樣, 略一思索,又道:“本宮素來畏寒,前些日子霍司醫開了道方子, 說是喝了有驅寒功效, 回頭叫人給你送了去, 也正好叫霍司醫看看你能不能用。”她說著一頓,接著看向另一邊的莫婉華,“莫婉華也要多上心些,陸娘子畢竟是在你宮中隨居。”
後麵這話她原不過是略一囑咐,可莫婉華聽了後麵色卻又沉了幾分,乾巴巴應了句“臣妾知曉”便不再說其它。
顧素未見狀也不再提。
眾人於是又閒話了一會兒,待剛剛上的茶已開始失了熱度後,顧素未方開口。
“今日早起也辛苦你們了,既都已見了,便都早些回去歇息吧。天冷路滑,回去時都小心著些。”
她說著稍稍調整了下姿勢,將右手搭在了寶椅上,方又續道:“賢妃留下,本宮有事同你說。”
賢妃聞言應了聲是。
旁的嬪妃見狀便也識趣起身告退,一一往殿外走去,不一會兒,原本坐得滿滿當當的正殿內便空了下來。
見殿內再無旁人,顧素未才唇邊才揚起一抹真心的笑意,接著從寶椅上站起身,走到了下方賢妃處。
“我聽得說你今日是來得最早的?”她說著拉起對方的手摸了摸,“還好,不涼。……你向來睡得少,今日還起得這樣早,怎的不晚些來?”
賢妃:“你方才也看見了,那些個宮嬪沒一個是省事的,若是我不來得早些,她們背後不定怎麼編排我們的關係,說我見不得你好,眼熱你得了聖寵才故意拖延。”
顧素未毫不在意:“真個眼熱得是她們,我怕她們說麼?”
“可不。”賢妃一笑,“如今六宮上下,誰不知道元貴妃最得寵愛,陛下為了你都不知破了多少規矩。這先是封號又是闔宮覲見,我可聽得宮內都在傳,隻怕陛下眼下在替你鋪路,再過些時日,你說不得便要更進一步了。”
顧素未聽後杏眼一瞪:“外麵那些人瞎猜便罷了,眼下連你也來取笑我。況,這樣的事,是能隨意說得麼?”
“喲,是我口不擇言了,貴妃娘娘大人大量,可千萬彆罰我。”
她的話叫顧素未好氣又好笑。
“你以前總說我像孩子,你瞧瞧自己,比我還孩子氣!”
說著,她一把挽住賢妃手臂:“這兒坐著不舒服,去寢殿吧,我們好好說說話。”
賢妃並無意見,笑著點頭。
顧素未於是吩咐知秋,叫人將正殿的燎爐和地龍都滅掉。原想著既暫時不用,也彆乾燃著浪費,誰知知秋說陛下晨起離開時囑咐,說不必滅了,就這樣點著。
“可正殿眼下無人了。”顧素未蹙眉。
“娘娘,陛下說了,暫時不用不代表一直不用,橫豎燃著不拋費多少炭火,若是您什麼時候想來正殿坐坐也可隨時過來。奴婢會叫人專程守在這燎爐旁的。”
顧素未聽後卻覺著荒唐,殿內都沒人了還點著做什麼?
於是她麵色壓下來些:“這樣鋪張浪費之舉本宮不需要,你聽本宮的,叫人將燎爐同地龍全滅了,若是陛下怪下來,所有的罪責本宮一人承擔!”
知秋畢竟是她的大宮女,聽了後雖也擔心陛下那邊不好交代,但還是照她的吩咐,安排了人去滅掉炭火。
賢妃見著方才的事,便說了句:“你也彆太生氣,陛下這也是為了你身子著想,隻是方法極端了些。”
不止顧素未,就連賢妃自己都覺著,在一個空無一人的大殿內晝夜燃著炭火確實有些興師動眾。
顧素未聞言搖了搖頭,並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