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的人長眉斜飛,目若朗星,平日一絲不苟束起的黑發此刻披散在肩頭,微弱的燭光透過層層疊疊的雲花綾,印在對方的麵上,顯出他熟悉的麵容——赫然就是好些日子未見過的楚子闌。
饒是顧素未素來冷靜自持,眼下尚在睡夢間,見對方突然出現在自己殿中,還與自己同在一張榻上,也不由地睜大了雙眸。
“陛下……”
她下意識地身子往後退去,心中不禁惱恨起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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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入睡前還半百般翻身難以入眠,怎的這會子倒一點無知無覺,連半途中陛下進了寢殿還上了榻都未知曉。
楚子闌原是不想驚動她,因而才不叫任何人跟著,自己輕著手腳便進來了。前些日子的事一直在他心中盤桓著,因著不知怎麼麵對顧素未,他才再不來明義殿,今日是實在忍不下,卻又怕見了醒著的她,這才特意不叫她知道,悄悄來了。未料到自己剛躺下不多時,對方卻還是因著他的動靜醒了過來。
他原就做好了承受對方冷麵的準備,隻是眼下見對方醒來後的第一反應竟是直接向後退去,心中還是被揪住一般,倏地一疼。
“素素。”他抬手,下意識地想將對方拉入自己懷中,可手剛伸出去,便停在了半空,最終緩緩收了回去。
她不高興,自己不能再叫她不高興了。
顧素未原本見他伸手,心下還一陣緊張,以為對方要做什麼,眼下見他收回手,才幾不可察地舒了口氣,接著又悄悄往後挪了些,想要將兩人之間的距離再拉得寬些。
她抬頭,借著微弱的燭火,打量著對方。
許是宴上喝了不少酒的緣故,他刀刻般的麵上還帶著些酒後的微醺,呼出的氣息比之平日都沉重了些,一雙鷹目濃黑如墨,卻又閃現著莫名的情緒,方才收回的手放在身前,張張合合好幾回,最終緊握成拳。
他看著,與平日並無差彆,卻又總叫人覺著哪裡不一樣。
兩人之間氛圍一時凝住,半晌後,顧素未方猶疑著開口:“陛下……是何時來的,怎的不叫人提前說一聲?”
鄭行來清暉閣時,分明可以叫其傳話,但對方卻隻字未提,隻說了陛下不會來赴宴便回去了,顯然陛下當時並未同鄭行提自己宴席散了會來明義殿的事。
顧素未想不明白,陛下為何要這樣背著不叫她知道。
而聽了她這一問,楚子闌想著她方才的反應,啞著聲音問道:“若是我提前叫人與你說了,你會怎樣做?”
他這話問得奇怪。
曆來侍寢大都是由尚寢局的人接了去浴堂殿等著,若是陛下直接去了哪一宮,那被幸了的宮嬪便要收拾齊整,恭敬迎駕。
前幾回陛下都未宣她去浴堂殿,但每回來她這時,她都是在對方到來之前帶了宮人去殿門處相迎。若是今次陛下提前叫人說了,她也就是要按照先前的規矩,候著迎駕的。
思及此,顧素未便把自己想的說了出來。原以為是不得出錯的回答,未料到對方聽竟笑了一聲,帶著幾分苦澀。
“是啊,你會恭敬迎駕。”他的聲音仿佛又低了半度。
這原就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楚子闌那日因著對方拒絕宮嬪晨省昏定之事而心中抑鬱負氣離了明義殿,其實剛出了殿門他便後悔了。那會兒暗自把自己罵了個遍,怪自己為何要控製不住,原本費儘心思就是為了求這樣日子,結果不過得了對方一些天的乖順聽話便昏了頭,倒在她麵前擺起臉色了。
眼見著小玉輦快到了紫宸殿,他差點就開口叫掉頭回去了,後來卻硬生生忍了下去。
不為彆的,隻因他心中害怕。
他怕一回去便見著對方同記憶中一般的冷漠疏離,更怕那雙波光瀲灩的眼眸中依舊沒有自己的身影。
所以他退縮了。
即便心中那被自己死死困住的猛獸日夜叫囂衝撞著想要掙脫囚籠,想要去見她,他還是忍著。白日他在紫宸殿處理政務,便不是臨朝聽政的日子,他也一再將亙都那些京官宣了來議政,絲毫不知疲憊。
而一到熄燈入寢的夜裡,他便瘋狂想念將對方溫軟腰肢壓入懷中的感覺,每每想得全身泛疼,手中青筋突起時,他就會告訴自己,這都是自己該受的,是他一時忘乎所以的懲罰。
如此往複循環,如同自虐一般。
這樣的日子裡,他不敢去問顧素未的情況,怕自己但凡知曉一點兒,便會徹底繃不住。
可他未料到的是,因為自己的疏忽,竟叫她受了那些苦。
殿中省不再往明義殿送炭火的事,楚子闌先前並未知曉,不過因著白日受朝賀時聽了鄭行說顧素未似是有了麻煩,叫了人去問明情況。
那時的他以為,隻是有人要下手嫁禍顧素未,便下了旨將一概相關人等全都送去宮正司,也算是為自己當初的衝動做個賠罪。
可當夜宴散去,他細細問了這些日子顧素未的情況後,才知道,原來殿中省已經許久未往明義殿送炭火了。若非賢妃暗地裡幫襯著,隻怕這寢殿內的地龍早就滅了再燃不起來了。
當鄭行將查到的這些告訴他後,楚子闌隻覺著一陣悔痛。
她是因了自己才落下這畏寒的根子,自己卻還差點害得她又回到那寒冬中去!
那時的他再顧不得其它,加之酒意肆虐,上了大芳輦便往明義殿過來。他特意不叫人先來明義殿通稟,不過因著他怯於麵對醒著的顧素未。可他不曾想,半睡半醒間的對方,反應更叫他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