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素未聽後道:“原是這樣,怪道眼下宮中都沒有一位貞媛,她倒得了這位份。……隻是,莫說陛下了,便是先帝也不過一年來一回行宮罷了,那這些個行宮嬪妃,一年豈不隻能伴駕這麼些日子?”
待陛下車駕回宮後,她們便又隻能守著這空曠的行宮過日子。
知秋聽後笑道:“娘娘這話便不對了。您想想,就是在宮中,不也有許多宮嬪常年不得見陛下嗎?這行宮的嬪妃好歹因著離得遠,陛下每回來都會圖個新鮮招去伴駕,便是陛下自己不開口,這行宮的宮嬪好容易見陛下來一回,自己不得想辦法去跟前露露臉?但凡得了聖心,哄得陛下將自己一同帶回宮中的又不是沒有。便是先帝,後宮也有兩三位是從行宮進去的呢。”
顧素未指尖輕撚。
知秋說的沒錯,便是身在六宮,若是不得聖寵,還不是長年累月都見不著陛下一回?便是見著了,也就同她以前一樣,隻能遠遠瞧上一麵,陛下也不會記得她這麼個人。
倒不如這行宮嬪妃,若手段好些的,還能借著機會離開這冷寂的行宮。
思及此,顧素未便對那還候著的宮娥道:“去將她請進來罷。”接著想了想又道,“再叫人將本宮帶來的茉莉銀毫泡了端來。”
那宮人聞言又是一福身,便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便聽得正堂中有了動靜,接著知秋將白玉簾同帷幔掀起,一位嫋娜的美人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個隨侍宮娥。
因著在行宮,顧素未想著不會有什麼人往她這跑,再加上天熱,她性子一向懶怠,便隻簡單將烏發挽了個髻紮起,鬢邊略彆了兩支白玉孔雀簪,身上不過馬眼綾製的玉色上襦並素白色綠蘿纏枝花籠裙,除了皓腕處一對碧綠翡翠鐲,便再無其它點綴。
她原以為自己這裝扮已夠簡單了,未料到那舒貞媛比她還不事梳妝些。
對方如緞般的青絲一半僅用一根鍍銀蝶形簪挽在腦後,另一半順著腦後披散下來,上著茶白色鎖邊上襦,下穿水綠色無紋樣暈色裙,腰間緊係了一個上襦同色連環花樣的絡子,手上頸上不戴任何飾品,便是妝容也隻是略略塗了些粉同金花胭脂。
她一到顧素未跟前便福身行禮:“妾見過貴妃娘娘,貴妃娘娘安。”
舒貞媛聲音不大,聽著和先前的陸小儀有些相似,可又比陸小儀多了些虛浮。
顧素未見她行了禮,便揚起一抹笑道:“快起來。”接著吩咐知秋賜座,方又道,“說起來本宮這是第一回見舒娘子呢,倒是個標致的美人。”
舒貞媛先是在知秋給她搬來的梳背椅上坐下了,方輕聲道:“謝娘娘誇讚,隻是妾不過蒲柳之姿,在娘娘跟前便愈發顯得不能比了。”
顧素未聽後便笑道,叫她莫要謙虛,接著細細看了看她麵色又道:“本宮觀娘子臉上似有虛汗,唇色略微發白,是否因日頭太大,中了暑?若真是如此,倒是本宮之過了。”
顧素未看的出來,雖然對方口脂擦得厚,可依舊能看出對方唇角處有些泛白,尤其是她額間與兩靨隱隱有薄汗滲出,可頰邊卻不見紅潤,應是身子不足導致。
果然,聽了她的話後,舒貞媛忙搖頭:“娘娘言重了,妾並非被因了烈日才這樣,實在是自己身子不好,一直靠藥養著。”
顧素未便道:“行宮孤寂,娘子也要多保重身子,若得空了,也要同旁人多走動說說話才是。”
她先前聽知秋說先帝後宮有好幾位是從行宮出去,便以為眼下行宮也應當置了好些嬪妃,誰知舒貞媛聞言卻道:“娘娘不知,眼下行宮中隻有妾一位宮嬪,妾又如何同旁人走動?”
顧素未聽後微怔,這才意識到對方這病從何而來了。
行宮冷寂,她一個宮嬪困在這無人可說話,時日長了憂思堆積,自然生出病來。
思及此顧素未便勸道:“便是如此,娘子也要注意身子。此次陛下來行宮,若是你能得了陛下青眼,到時便能跟著一起回宮,且不好些?”
舒貞媛乍一聽她這樣說,心中一跳,忙起身下拜道:“娘娘明鑒,妾絕無此心!”
顧素未見狀便知她誤會了,看了知秋一眼,示意她將對方扶起,便道:“好好的這是做什麼?本宮原是為了叫你寬心,誰知倒又把你嚇著了。”
對方定是以為她這麼說是在試探,所以才這樣緊張。可顧素未並無他意,這樣說也確實因著心中所想。橫豎她與舒貞媛都是天子宮嬪,對方便是真有心做什麼,她難道攔著不讓嗎?
隻是舒貞媛顯然不這麼想,起來後便不敢說話,隻是一直低著頭。
顧素未見狀輕歎口氣,正要說話,便聽得殿外宮人叫了聲:“賢妃娘娘來了。”
聽了這聲音,顧素未麵上揚起一抹笑意,忙吩咐知秋:“快,將賢妃請進來。”
知秋應諾離去後,顧素未又看向舒貞媛,發現對方似乎有些坐立不安,顯然未料到賢妃會此時過來,便開口安慰。
“不必擔心,賢妃是個和氣的人。”
舒貞媛聽後隻是點點頭,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原先她是打算來了這邊後再去賢妃處問安的,沒想到自己還未去,竟在貴妃這碰見了。
正說著,賢妃已從外間進來,正要同顧素未說話,卻一下見著了一旁的舒貞媛,不禁笑道:“這位便是舒貞媛了吧?”
舒貞媛心中正糾結著,乍一聽她說話,才想起自己竟忘了起身見禮,於是趕緊站起來。
“妾見過賢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