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劭安雖然時常被自己的大哥訓斥,但從沒有像今天這般被斥責的如此嚴厲。
他在鎮國公府的書房裡被罵了整整半個時辰,出來時頭都抬不起來,隻覺得周遭下人都在偷偷打量自己。
剛才大哥罵的那麼大聲,肯定被這些人聽到了,不定在心裡怎麼笑話他。
他懷揣著這份羞惱狼狽地離開了國公府,待回到阮家之後,這羞惱就變成了無邊怒意,隨著一個耳光結結實實地落在了曹氏臉上。
曹氏與他成親這麼多年,雖然發生過大大小小不少口角,但從未被他打過。
這一巴掌直接把她打蒙了,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你打我?”
阮劭安額頭青筋凸起,五官都因為惱怒而變形,顯得麵目猙獰。
“打你?我還想休了你呢!”
“你說你沒讓馨兒做什麼,也沒給她那麼多銀子,那她的銀子到底是哪兒來的?”
“她一個下人,整日守在芷汐身邊,從沒做過彆的什麼能掙錢的事,這銀子若不是你給的,難道是芷汐自己給她的嗎?”
“你要是真的什麼都沒讓她做,大哥為何會如此生氣,把我罵個狗血淋頭!”
“若不是抓到了把柄,他會為了一個下人動這麼大的氣,讓我這個二老爺這麼難堪嗎?”
他聲嘶力竭地吼著,說話時身體下意識前傾,嘴裡噴出一堆唾沫星子。
曹氏麵頰高腫,從他這幾句話裡總算聽明白了,鬨來鬨去還是為了馨兒的事!
他們先前本就沒能把這件事說開,留下了積怨,如今加上這一耳光,頓時讓她風度全無,嘶喊一聲撲了過去。
“說是我給了馨兒銀子你倒是拿出證據啊!府裡的開銷每一筆都記著呢你倒是去查啊!她家變化那麼大,總不能是我拿自己嫁妝補貼的吧?”
“國公爺罵了你你轉頭就回來罵我?那你倒是說說他們抓著什麼把柄了!說說我到底讓馨兒乾了什麼啊!”
她聲音尖銳,邊說邊拉扯著阮劭安的衣襟。
阮劭安不防,被他扯得衣襟散亂,發髻都晃歪了。
他抓住她的手腕想把她拽開,盛怒的女人力氣卻極大,一時間竟拽不開。
“你這瘋婦!”
他說著揚手又打了她一下,口中咆哮:“誰知道你讓馨兒做了什麼!總歸是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就是了!不然大哥為何隻一味罵我,卻不說明原因?”
“我看八成是你要害芷汐,還沒得逞就被他發現了!”
“若真讓你得手了,他可就不是罵我這麼簡單了!”
兩人各執一詞,爭吵的越來越激烈,最後索性扭打在了一起,下人拉都拉不開。
有人趕忙去請阮振裕回來,另有人去了阮芷嫆的院子,顧不上她還在禁足,讓她趕緊去勸一勸。
如今府上除了正在打架的那兩位,就隻有她一個主子了。
阮芷嫆聽說阮劭安夫婦動了手,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爹爹雖然跟母親時有爭執,但從不會動手打她的!”
下人嗨呀一聲:“那是以前,現在兩人真的打起來了!聽說還是為了馨兒的事!二小姐您快去勸勸吧,奴婢們攔不住啊!”
阮芷嫆皺眉,慌慌張張地向正院跑去,趕到時就見曹氏正一把撓在了阮劭安臉上,留下了幾道刺目的血痕。
而她自己也沒好到哪去,一側麵頰紅腫高聳,上麵還留著幾個顯眼的指印,一看就是被人掌摑的。
兩個人都形容狼狽,卻誰也不肯先停下來,你撓我一下,我踹你一腳,就像兩個市井上的潑皮無賴,邊打邊罵,哪還有半分平日裡端莊自持的模樣。
阮芷嫆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沒動。
“為什麼……怎麼會這樣?”
她喃喃道,聲音很小,旁邊的人根本就沒聽清。
阮芷嫆雖然從小就嫉妒自己的大姐,但並不畏懼她,甚至還有幾分不屑。
因為大姐雖受國公府的寵愛,卻始終跟她一樣隻是伯父伯母的侄女而已,歸根結底還是要受製於阮家,受製於他們共同的爹娘。
而她是阮家的二小姐,縱然父親與她並不親近,但在娘心裡,她比大姐重要多了。
隻要大姐還受製於她娘,那她就不怕她。
可現在爹娘卻因為大姐大打出手……
下人說是因為馨兒,但馨兒不就是被大姐發賣的嗎?
隻是這一次而已……
隻是這一次大姐沒聽爹娘的話,整個阮家就亂套了。
那如果……她以後都不聽話了呢?
阮芷嫆打了個冷顫,下意識退後半步。
下人見她來了半天卻不上前,催道:“二小姐,您倒是去勸勸啊。”
阮芷嫆緩緩搖頭:“沒用的……”
她勸不住的,隻看了一眼她就知道,自己是勸不住的。
阮芷嫆胸口悶脹,覺得口鼻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半天上不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