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芷曦被燒傷的消息第一時間傳回了鎮國公府, 已經準備歇下的鎮國公夫人林氏聽聞之後一口氣沒上來,險些暈過去。
兒媳謝氏好說歹說才勸住了,沒讓她大晚上親自跑一趟顧家,之後趕忙代她趕了過來, 此刻正站在床邊滿臉焦急地看著因疼痛而咬緊了唇, 額頭上滲出層層汗珠的阮芷曦。
一屋子人大氣都不敢出, 安靜無聲地看著吳哲給阮芷曦處理身上的傷口,直到他停下手裡的動作,謝氏才忍不住低聲問道:“吳太醫,我小妹她怎麼樣了?”
吳哲沒有立刻答話, 而是趁著去旁邊寫方子的時候小聲道:“出去說吧。”
簡單的幾個字,登時讓眾人都覺得不好。
幾個人一起去了外間,吳哲壓低聲音, 如實相告。
“諸位剛才也看到了,少夫人身上的傷雖然不至於危及性命,但因是燒傷, 即便處理的再好,痊愈後也難免會留下疤痕,尤其是肩膀, 隻怕……會留下不小的印記。”
對於一個女人, 還是一個很漂亮,有著大齊第一美人之稱的女人來說, 身上留下疤痕是一件多麼難以接受的事。
周氏與謝氏雖然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確定之後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睛。
“就沒有……沒有什麼好用的祛疤藥嗎?”
周氏問道。
吳哲輕歎:“再好的藥也不可能讓被燙傷的地方完好如初, 所幸這處傷是在肩頭,平日裡到不顯露。額角雖然也被燙傷了些許,但並不嚴重,即便留疤也不會很明顯,隻要……”
“臉上也會留疤?”
謝氏陡然一驚,瞪圓了雙眼。
吳哲以前曾先後跟隨阮劭東和阮振平父子倆去過邊關,在那裡見過無數從戰場上下來的將士,各種各樣的傷病,其中燒傷燙傷也不是沒有。
很多人留下了終身的殘疾,至於疤痕更是幾乎人人都有。
旁的不說,光鎮國公身上就不止一處刀傷,至今每逢陰雨天,他左腿的一處舊傷還會隱隱作痛。
許是這樣的狀況見多了,在他眼裡阮芷曦這樣的傷真不是什麼大事。
他想到了女子比男子更在意身上是否留下疤痕,但還是沒想到她們反應這麼大,怔了一下才斟酌著用詞道:“隻要保養得當,頂多……”
他說著看了看周圍,沒找到什麼合適的東西拿來比較,最後伸出了拇指:“頂多指甲這麼大的疤。”
“這麼大的疤?”
周氏也瞪大了眼,聲音發顫。
吳哲:“……”
他覺得自己眼裡的大小跟這兩位夫人眼裡的大小可能不太一樣。
可這種事他也不好騙人,若是現在為了安慰他們告訴他們顧少夫人臉上不會留疤,他們轉頭就去告訴了少夫人本人,最後少夫人臉上卻留下了疤痕,那不是更難接受嗎?
他實在無法,隻好換了個說法道:“往好處想,少夫人肩上那處傷不在臉上,已經很幸運了。”
若肩上的傷跟臉上的位置換了,那才真是……
周氏與謝氏光是想一想就忍不住打個寒顫,紛紛生出一身冷汗。
這麼一比,現在的狀況確實已經算好的了,她們心中雖然仍舊難過,但也改變不了什麼,隻得勉強接受,齊聲道:“多謝太醫。”
吳哲擺手說了句醫者本分,開了內服外敷的藥,又仔細叮囑了些養傷需要注意的事,這才走了。
周氏讓顧君昊送他出去,自己在房中對謝氏道:“都是為了我,芷汐她才……”
她說著哽咽起來,眼眶通紅,打心眼裡難受。
以前她雖然也心疼阮芷汐,但那多是因為她知道她夾在阮家和鎮國公府之間的為難,以及她嫁來顧家確實無形中給顧君昊帶來了好處,所以出於感激她也願意善待她。
可她著實沒想到,這孩子在那般危險的時候,竟會不顧自己的安危將她推開。
謝氏眼角亦是泛紅,卻也不能說阮芷曦不該這麼做,隻能歎了一聲,道:“小妹是晚輩,護著夫人是理所應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