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裡可以沐浴, 阮芷曦洗完之後顧君昊才去。
他坐在浴桶裡,想著阮芷曦剛才問過他的話, 覺得身上的溫度比桶裡的熱水還高,燙的腦子嗡嗡作響。
為什麼換褲子?因為弄臟了。
為什麼弄臟了……
顧君昊往下縮了縮,將整個人都埋進了水裡, 熱水頓時沒過頭頂。
他知道是為什麼, 但阮芷曦不知道,隻當他這是年輕男人偶爾會產生的正常反應。
她會拿這個打趣他, 會拿這個堵他的嘴,但從不會往自己身上想。
顧君昊以前生怕她知道, 現在卻心頭發堵,暗惱她為何不知道。
他想告訴她,又不敢,因為知道她不是這裡的人, 知道她的心不在這裡,說了隻會適得其反, 讓她對自己越發疏遠。
可是那個世界真的有那麼好嗎?就這麼讓她留戀?
明明待她最好的伯父伯母都已經去了,唯一的堂兄也已成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顧不上她。
她身邊除了那對生父繼母和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就再也沒什麼真正的親人了。
偏偏那父母一家又待她極苛刻, 比陌生人還不如。
原本訂了婚的那個未婚夫或許能算半個家人,卻也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兩人已經分開了。
既然如此,為何不將錯就錯, 留在這裡,陪在他身邊呢?
這邊有國公府護著她,有顧家護著她,還有他……他也能護著她。
隻要他活著,就可以護她一生一世。
留在這不好嗎?留在這……
顧君昊猛地又從桶裡露出了頭,水痕順著麵頰和肩頸滑落下去,他大口大口地喘氣,直視著淨房那扇薄薄的門板,心中升起和先前完全不同的想法。
許久後他才從桶裡站了起來,擦乾身上的水漬,走到衣架前換上乾淨的衣裳。
剪裁合身的褻衣套在身上,要係上衣帶的時候,他想起什麼,低頭看了看自己衣襟半敞的胸膛。
方才小西說……是因為他身材好,所以才沒忍住多看了幾眼。
顧君昊並沒有刻意保持過身材,隻是顧家長房就他這麼一個獨子,他爹娘怕養的太嬌氣反而身子虛弱,所以在他啟蒙讀書的時候就給他請了一個武師,教他些簡單的拳腳。不求練成什麼高手,隻為強身健體。
後來武師年紀大了,請辭離開顧家,顧君昊覺得自己又不是要當武將,沒必要再請師傅,便拒絕了周氏和顧蒼舟要給他再找個師傅的提議。
但他自幼自律,加上君子六藝中亦有騎射,所以即便沒有師傅,這些年也未曾荒廢,仍舊時常鍛煉身體,騎射的本事與軍中武將雖不能比,但在文官中也是十分出眾的了,甚至曾被先帝誇讚過。
以往他沒有太在意過自己的身材,今日阮芷曦提起,他穿衣時便下意識看了看,倒覺得……確實還不錯。
顧君昊是個讀書人,身上的肌肉不像武將那般明顯,但勝在身量頎長,骨骼勻稱,常年鍛煉讓他胸腹間也隱隱有幾道線條,更顯得身姿俊挺。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想到阮芷曦剛才說他身材好,明明應該惱她看了自己,卻莫名地勾起唇角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