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吳通嚇走, 阮芷曦就跟顧君昊一起回了後院。
顧君昊有事要跟她商量, 坐下後道:“你離開戍源時雖未驚動當地官員, 但你久不露麵, 又有大批車馬從莊子上離開往涼州這邊來,那些人定然能夠猜到你來找我了。”
“但現在是觀江在彆處假扮我的身份,幫我引開彆人的目光, 所以……他身邊也得有個人假扮你才行。不然時日長了,就會有人納悶你離開戍源許久,為何遲遲沒有出現在他身邊。這樣一來,我讓他假扮的事情也容易被人發現。”
阮芷曦先前來得急, 心裡又隻顧念著顧君昊的安危,沒想起這事, 此時才覺出不妥。
但他聽顧君昊的意思, 似是已經做出了安排。
“你是想讓聽雪去嗎?”
她直接問道。
顧君昊知道自己的心思瞞不過她,也就坦然承認了。
“是, 我的確是有些私心,想讓聽雪能跟觀江相處相處,促成他們之間的婚事。不過這些日子我仔細想過了, 聽雪也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
“涼州官府知道我是這次朝廷派來的欽差, 還是帶著你一起來的,肯定多少都會提前打聽咱們的家世背景, 性格喜好。”
“若是他們聊起京城事宜,聊起與咱們顧家或是國公府有關的事,假扮你我的人卻接不上話, 那不立刻就露餡了嗎?所以這個人必須是對你我很熟悉的人才行。”
“觀江一直跟在我身邊,對我最是了解,讓他扮做我的樣子與人來往也最不容易被看出破綻。”
“你身邊最了解你的就是聽字輩的幾個丫鬟,這次聽風聽雨聽雪都跟來了,按理說他們幾個都可以。但聽風已經成親,是有家室的人,讓她去做這種事不大合適,被她夫家知道了隻怕會生出嫌隙。”
“聽雨性子活潑,有時候又太過冒失了,平素闖了禍還有你和聽風他們擔待著,可這時候還是儘量不要出錯,派個謹慎些的人去比較好。”
“聽雪性子沉靜,看著寡言少語的,但聰明機警,遇事也不容易慌亂。”
“最重要的是……觀江真心愛慕她,跟她扮夫妻也就不那麼容易讓人看出來,不然換做聽雨去,隻怕他們兩個誰都不自在,一眼便能讓人看出是假夫妻。”
他把自己事先想好的說辭一口氣全都說了,力求從各個方麵證明聽雪確實是最佳人選,最後又道:“當然,我不會勉強她,如果她實在不願意那就算了,咱們再另想辦法。”
之前阮芷曦就因為聽雪的事跟他發了脾氣,好幾天沒理他,他實在是怕了。
如今他們之間好不容易比以前親近了一些,他不想再發生這種事,把彼此之間的距離拉遠。
阮芷曦看著他這般小心翼翼的樣子,有些想笑。
“我把聽雪叫來跟她說一聲,讓她這兩天就啟程。”
她說道。
顧君昊沒想到她會這麼痛快的應下,聞言一怔:“你……你答應了?”
“為什麼不答應?”
阮芷曦笑看著他。
“我先前為聽雪的事跟你生氣是因為那涉及到她的婚事,但現在這件事是眼下要辦的正事。她既然是我身邊的下人,領著月例拿著賞賜,需要她做事的時候她就還是要做的。”
“便是拋開觀江不談,這次也確實是她去最合適,那自然就讓她去。”
“當然,這也是我信得過觀江的為人,知道他不會趁機占聽雪便宜的前提下,不然不管誰去我都不會放心。”
顧君昊鬆了口氣,對她笑了笑:“放心,觀江絕不是那樣的人。”
阮芷曦點頭,將聽雪叫了進來,把此次的安排對她說了。
雖然她信得過觀江,但還是囑咐了聽雪幾句:“你們隻要在外人麵前裝作是夫妻就好,私下裡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也無需你跟她同房。他要是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打斷他的腿。”
聽雪搖頭:“他不會。”
聽這語氣倒是也很信得過觀江的為人,就是不大喜歡他,可能是覺得他傻。
阮芷曦不禁又想起上次“雞兔同籠”的事,忍著笑讓聽雪出去了,等她走後對顧君昊道:“雖然是辦正事,但對觀江來說這也確實是個表現的機會,要是這次還不成,那我估計他就真沒戲了。”
聽雪這丫頭看著是最言聽計從的,但其實有主意得很。也正是因為有主意,一旦她自己認定了什麼,就很不容易改變。
比如她管賬管得嚴,認定阮家這樣的無底洞填不滿,也不值得填,便是阮氏自己禁不住壓力要給娘家拿錢,她也會約束著,拿多了就敢跟國公府告狀。
觀江要是一次兩次都讓她看不上眼,再想入她的眼就難了。
顧君昊也明白這個道理,歎道:“讓他自己去想辦法吧,我已經儘力了。”
他這個做主子的自己還沒搞定自己的事,至今沒能得到阮芷曦的青眼,能給他想這麼多辦法已經不錯了,剩下的就讓他自己看著辦吧。
…………………………
阮芷曦最終把聽雪聽雨一起派去了觀江那邊,自己身邊隻留了聽風一個。
不然觀江那邊都是小廝和侍衛,聽雪去了多有不便,彆人看著也不可信。
觀江得到消息,知道他們要來,一早就等在了城門口。
連沈樅也跟了過來,見到馬車之後跟裡麵的人打了個招呼,假意喊了一聲“弟妹”。
一行人往觀江如今落腳的院子走去,直到進了院,厚重的院門關上,周圍全都是自己人,觀江這才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
但在聽雪聽雨從車中下來之後,他便又開始緊張了。
聽雨憋笑,扶著聽雪道:“大少爺,我可是把少夫人好好地給您送來了。”
觀江麵色訕訕:“這沒外人,就彆……彆說笑了。”
“那可不行,少夫人說了,做戲就要做的真,你這麼緊張,小心露出馬腳讓人看出來。”
聽雨笑道。
觀江平日裡是個爽朗的人,彆人開什麼玩笑他都能接幾句,但現在看著始終一言不發的聽雪,摸不準她心裡是怎麼想的,怕她不高興,便也不敢隨意說笑,拘謹的像是變了個人。
沈樅是從京城跟著他們一起來的,路上發生的事多少知道一點,見狀笑了起來,拍了拍觀江的背。
“那你們夫妻慢慢聊,我回自己院子去了。”
觀江臉上一熱:“不是!沈大人!你……你怎麼也……”
話沒說完,沈樅已經朗笑著轉身走了。
觀江隻得收回視線,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帶你們去院子裡瞧瞧。”
先前他跟沈樅是一起住在內院的,現在聽雪聽雨來了,內院便給他們騰了出來,他和沈樅住到了前院。
聽雪聽雨剛來,得有個人帶他們進去熟悉一下環境,還得說說近來的事情,以及往後需要注意的。
沈樅自己避開了,自然就得觀江帶他們去。
觀江一路介紹著院子的布局,等快到正院門口的時候道:“大概了解一下就行,不用記得很清楚,咱們不會在這裡住很久的。”
他是假扮顧君昊來探訪民情的,需要四處走動,在一個地方停留的時間不會太長。
聽雪點頭,抬腳邁進了正房。
“隨便收拾了一下,也不知道你們住不住的慣。”
觀江又道。
“無所謂,反正也住不長。”
聽雪道。
聽雨倒是在房中四下看了看,滿意地點了點頭。
“跟家裡雖然不能比,但是也還湊合。”
她得出這麼個結論。
這院子在他們來之前仔細收拾過,但因為跟在觀江於沈樅身邊的下人都是男子,所以眼下都撤走了,除了聽雨聽雪,就隻有阮芷曦派來跟著他們的兩個仆婦。
這兩個仆婦都是顧家的家生子,在京城的時候就一直伺候在阮氏身邊,老實本分,話也不多,一進來就自覺守在院門口去了。除非聽雪聽雨喚他們,否則不會隨便靠近。
觀江等聽雪聽雨大致看了一眼屋子,這才低聲開口:“委屈你了。”
這句話是對聽雪一個人說的。
他知道聽雪不喜歡她,讓她來跟他扮作夫妻,她心裡說不定會不高興。
他也明白這次很可能是顧君昊特地安排的,就是想給他個機會,但他不知道這樣的安排會不會讓聽雪更討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