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月正是春暖花開景色最好的時候, 無論是山林四野,還是城鎮村郭,處處都流露著融融春意。
但行走其間的阮振堂卻絲毫感覺不到,隻覺得這天似乎還停留在數九寒冬,連風聲都是蕭瑟的。
他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了京城,抵達城門前的時候嘴唇乾裂, 眼底乾澀,臉上皮膚被風吹的皺起。
他為了儘快趕回來,路上幾乎沒怎麼休息,但真到了這裡的時候, 卻沒有立刻進去, 而是在城門口一間簡陋的茶棚裡坐了下來。
這茶棚平日來往的都是些身份低微的平頭百姓,沒什麼好茶,不過是最普通的大碗茶湯而已。
店家見他風塵仆仆,看上去雖然狼狽,但衣飾不似尋常子弟,不敢怠慢, 仔細地將桌子擦了, 吩咐夥計上茶湯。
阮振堂仰頭灌了一大碗, 對隨行的一人說了什麼,那人便點點頭進城了。
城門口來來往往的人很多, 有過往匆匆的行人,也有依依惜彆的親友,他端著茶碗默默地看著, 又想起了兩年前大姐等在這給他送銀子的情形。
一切仿如昨日。
店家又給他續了碗茶,茶湯的溫度隔著豁了口的茶碗傳來,讓他冰涼的指尖終於暖和了一點。
劉昌和被人按著坐在了他旁邊一桌,坐下後也迫不及待地灌了碗茶,結果不小心嗆到了,發出劇烈的嗆咳聲。
他之前被聽雪送去順河的時候餓了好幾天,後來又被顧君昊暴打了一頓,傷口都還沒愈合就又被阮振堂拖著上了路。
路上走得太急,他又騎不慣馬,被人帶著顛簸了幾日,大腿磨爛一片,人也跟著病倒了。
阮振堂隨便給他找了個大夫開了副藥,確保他路上不會死,便帶著他繼續趕路。
但因為養的不經心,拖拖拉拉一直到現在也沒好,臉色青白,目光渾濁,人瘦的似乎隻剩一層皮,端碗的時候手都在抖。
但是沒有人理會他,若不是因為他還有用,阮振堂甚至都不想給他找人醫治,隨便扔在哪個荒郊野嶺讓他自己等死去了。
劉昌和不知道他們為什麼不進城,想張口問問又不敢問,隻能裹緊身上的衣服縮成一團。
不知過了多久,那個進城的人才又走了出來,快步來到阮振堂麵前。
“二少爺,我問過了,大少爺這段時間一切如常,沒什麼不對的,但是……他身邊的慶元不在,據說已經離開有一段時間了,一直沒有回來。”
阮振堂點了點頭,讓他繼續去盯著,自己則坐著沒動,直到入夜城門要關上了,他也沒有進去。
店家見他麵色不善,帶著的人又各個精壯彪悍,不敢招惹他。
可眼下他要撤攤了,隻能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這位爺,不知您……”
一枚銀錠被人丟了過來,那繃著一張臉麵無表情的人道:“茶棚借我家少爺用幾日,你隻管白日照常過來擺攤,晚上回去就是,我們不會亂動你這裡的東西。”
這銀子彆說包他這茶棚幾日,就是把東西全都帶走也綽綽有餘,店家哪有不應,當即說了幾句吉祥話,帶著夥計轉身離開了。
阮振堂說要在這裡待幾日,但其實兩天後就走了,因為他在城門口看到了匆匆趕回來的慶元。
慶元當時騎著馬一路疾奔,直到城門前才停下,根本沒注意那個破破爛爛的茶棚。
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準備進城,不想卻忽然被人拉住了韁繩,害他險些從馬背上掉下來。
他坐穩後惱怒地轉過頭去,就看到本該在千裡之外的阮振堂站在不遠處的茶棚底下,目光沉冷地看著他。
慶元心下一慌,背上瞬間滲出一層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