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洺在兩個月前因為一些瑣事跟顧山海大吵了一架, 然後離家出走了。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離家出走, 誰都沒當回事。反正他所謂的離家出走也不過是從顧家的這處房產搬到那處房產,不與顧山海和顧瀟等人見麵而已。
之前他鬨得最厲害的一回,揚言要與顧家斷絕關係,徹底決裂, 最後也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地住到了酒店,沒多久又自己灰溜溜地搬回去了。
所以即便這次聽說顧洺沒再花家裡一分錢,也沒跟身邊任何人聯係,顧山海也沒理會, 不過說了句:“這回倒是硬氣,我看他能堅持多久!”
他以為顧洺是又住到酒店或者哪個狐朋狗友家去了, 而顧洺的朋友則以為他是跟家裡鬨了彆扭,故意躲起來了。
就這樣, 顧洺失聯了兩個月也沒人想到他會不會是出了什麼事, 更沒人想著要去找一找。
直到幾天前的清晨, 天還不亮的時候, 環衛工人早起上班時看到一個流浪漢躺在街上一動不動,以為是發生了交通事故,肇事司機撞人後逃逸了, 嚇得趕緊報了警。警察來了之後又把人送到醫院, 顧家人這才知道顧洺出事了。
顧洺被發現時已經不知道在街上流浪了多久, 身上的衣服已看不出本來麵目,臟兮兮的不說,還破破爛爛的漏了好幾個窟窿。頭發也打了結糾纏在一起, 裹著碎紙屑和其它一些亂七八糟的臟東西。
他的錢包手機早不知丟到哪裡去了,身上也沒有任何證件,警察翻遍了他的衣服也隻找到一瓶用空了的雲南白藥,其它什麼都沒有,費了好一番功夫才終於查清他的身份,聯係上他家裡人。
助理接到警局電話後轉接給了顧山海,顧山海聽說顧洺失憶了,壓根不相信,覺得是這臭小子不想低頭跟自己認錯,故意找了這麼個托詞。
直到他派去的人問了醫生,又觀察了顧洺幾天,他這才對這件事半信半疑,今天試探著打了通視訊過來。
他做好了顧洺真失憶和假失憶的雙重準備,唯獨沒想過他可能會變成個智障!
如果不是變成智障了的話那為什麼要學漢語拚音?失憶不是應該隻是不記得自己是誰,忘了自己的身份和過去發生的事嗎?怎麼會連字都不認得了?這跟變成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有什麼區彆?
西裝男斟酌著道:“醫生說……也是有這種可能性的。”
顧山海一聽,倒吸一口涼氣癱倒在了沙發靠背上。
助理趕緊過去給他順氣,這邊西裝男意識到說錯了話,趕緊解釋:“我的意思是失憶也是有可能導致對周圍環境以及過去學過的一些知識被遺忘掉的。這畢竟是……腦子裡的事,說不準的。”
“不過醫生也說了,二少的身體沒什麼大問題,看上去也不像是智力受損的樣子,應該隻是單純地忘了很多事,在醫院再觀察幾天就能回去了,到熟悉的環境裡更有助於他恢複記憶。”
顧山海聽說不是智力問題,多少放心了些,聽保鏢又問起阮芷曦的事,沒放在心上,隨口道:“一個女人而已,也就趁著老二現在記不起以前的事才能纏他幾天,等他出院了還能繼續跟著不成?”
這些年糾纏顧洺的女人不少,跟顧洺自己的生活作風有關,跟其中一些人想要嫁入豪門一步登天也有關。
保鏢不認識阮芷曦,偏偏顧洺醒來後又誰都不認得,隻認識阮芷曦,還對他十分信賴。
為免有不明身份的人借機靠近顧洺生事,保鏢第一時間就將這件事告訴了顧山海的助理,並讓他們查清了阮芷曦的身份。
跟顧洺身邊以前的那些女人相比,阮芷曦算的上家世清白,自己還有一份相當不錯的工作,甚至可以說事業有成了。
但即便如此,顧家也沒什麼人把她當回事,仍舊覺得他跟顧洺以前交往過的那些女人沒什麼區彆。
保鏢領會了顧山海的意思,沒再多說,掛斷電話之後繼續守著房門,到了顧君昊出院那天直接辦好出院手續就要帶他離開。
照他們的想法,顧洺出院後就會搬回顧家大宅,到時候他因為失憶暫時不能隨便出門,自有顧家人看管,時間長了跟阮芷曦自然也就斷了來往。
可讓人沒想到的是,顧君昊聽說要離開,竟不肯走了,理由是要等阮芷曦。
兩個西裝男勸了很久,他就是不聽,說什麼都要等阮芷曦來了才肯走。
他們固然可以強行把他帶上車,但這裡是醫院,往停車場走的路上勢必要碰到不少人,再像上次那回鬨出那麼大的動靜丟了顧家的臉麵的話,他們的飯碗就要不保了。
西裝男無奈道:“二少,阮小姐就算來了,也是不可能跟您回顧家的,顧董不會讓來路不明的女人進顧家大門。”
顧君昊聽出他言語中對阮芷曦的輕視,不滿道:“她不是來路不明的女人,她是……”
他想說她是我的妻子,是我的夫人,但眼下的他和阮芷曦並未結婚,是不能用這些稱呼的。
對顧家人而言,她現在確實是沒名沒分的女子,這也是那些人輕視她的原因。
顧君昊想了想,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等他熟悉了這個世界,了解了這個世界的各種事情之後,是一定會把阮芷曦娶回來的,自認說一句未婚妻也不過分。
西裝男聽了卻是眉頭一皺,對阮芷曦的印象越發不好。
這才多久,就騙他們二少說自己是他的未婚妻了。
這種謊話也虧她敢說出口。
“二少,您並沒有什麼未婚妻,她是騙您的。”
保鏢沉聲說道。
顧君昊自以為穩妥的一句,又引來了誤會,繃著臉解釋:“她沒騙過我什麼,是我自己想娶她,且一定會娶她,認定了她是我將來的妻子。”
他之前兩世為人,都是人中龍鳳,身份尊崇,身邊仆從無數,沒人哪個下人敢忤逆他,更沒有哪個下人敢在他麵前說阮芷曦的不是。
放在從前,這兩個保鏢於他而言最多也就是府裡的家丁,連臉都不一定能被他記住的那種。
雖然阮芷曦跟他說過,這個世界已沒有“下人”一說,大家都是各憑本事出來掙錢吃飯,這兩個人是專門來負責他的安全的,是什麼……職業保鏢,並不是他的下人,但他還是很不喜歡他們對阮芷曦的態度。
當主子當慣了的顧君昊一時還無法完全將以前的習慣摒棄,加上從阮芷曦那知道了自己現在的身份並不低,對這兩人說話時便也很有底氣,絲毫不覺得心虛。
“我身邊不需要不會做事的人,阮小姐對我來說很重要,你們若是對她不敬,就不必再跟著我了,換會做事的人來吧。”
西裝男怔了一下,心說您還真管不著我,給我們發工資的是顧董,讓我們來的也是顧董。
但在顧氏集團工作這麼久了,之前也見過顧洺很多次,還是頭一次聽他這樣說話。
鄭重而又嚴肅,有點顧瀟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