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武安將軍今日穿了一身墨海雲紋采霞綃紅袍,他身後披著玄色狐裘大氅,三千墨發綰進羊脂白玉冠中,猶如謫仙般飄然仙逸。
細碎的金芒被分割成碎片,透過岸邊一顆百年古樹,斜斜的打在他蒼白的麵龐上,為他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淡淡的暖芒。
他微微抬起削瘦的下頜,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淺笑,望著她的眸光中隱隱含著一絲期待。
沈楚楚下意識的吞咽著口水,武安將軍怕不是狐狸精變得吧?
這禍國傾城的容貌,也未免太過妖孽了些。
不行,她不能過去。
這要是過去了,她怕她會把持不住自己,忍不住乾出什麼丟人的事來。
沈楚楚裝作沒看見他的樣子,將頭轉了回來,目不斜視的走進了樓船中。
這樓船原本是古代的戰船,後來經過改造,有一批樓船便進化成了供皇室消遣娛樂的遊船。
此樓船一共三層,一層為宴會場地,二層和三層皆是供人休息和賞景地方。
樓船內裡布置的極為奢華大氣,紫檀木的矮幾,冰絲蠶的坐墊,金絲楠木的雕花屏風,纏枝蓮紋的青花瓷瓶……珍貴稀罕的物什目不接暇,令人歎為觀止。
沈楚楚咂了咂嘴,若是能賣掉其中一件當做逃跑的路費,怕是她小半輩子都不用憂心吃喝之事了。
可惜這種皇家的東西上都有官府印章,她就算敢拿出去賣,也沒有當鋪敢收。
剛一走進去,丞相夫婦便朝著她走了過來。
沈丞相一雙手在衣袖裡來回搓動,下巴上的胡子一抖一抖的,緊張到說話都不大利索:“臣給娘娘求了一道平安符,那寺廟的方丈親自開的光,聽聞將那平安符帶在身上,便可平安康健、順遂一生……”
他乾巴巴的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將平安符從衣袖中拿了出來:“娘娘要不要戴上試試看?”
沈楚楚看見他微微顫抖的雙手,舌尖有些泛苦,隻覺得自己心裡很不是滋味。
朝臣能見到皇上嬪妃的幾率不大,隻有偶爾在宴會上能有幸見上一麵。
也不知道沈丞相何時求來了這道平安符,又將此符帶在身上多少次,做了多少次被拒絕的心裡準備,才敢當著她的麵送出這道平安符。
可憐天下父母心,就像是她的父母一樣,他們很愛她,可最後卻把她逼到崩潰,隻能借著去大山支教來逃離開他們身邊。
她不能否認他們對她的愛,可他們愛她的方式實在令人無法接受,或許對於原主來說,丞相夫婦亦是如此的存在。
從上次的齋宴便可以看出來,丞相夫婦對原主的感情很深,但他們不會表達,隻是一味的用自己的方式來付出。
到最後原主誤會了他們,他們也誤會了原主,除了嘉嬪從中得利,他們都輸的一塌糊塗。
可惜如今原主已經不在了,即便她和丞相夫婦解開了心結,原主也看不到這一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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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丞相見她沉默,便以為她不喜歡這平安符,他捏住平安符的手指往回縮了縮,眸光黯淡下去:“若是娘娘不喜歡,臣下次再給娘娘重新求一道……”
沈楚楚從他手中接過了平安符,彎了彎眸子:“我很喜歡,謝謝爹。”
他的嘴唇輕輕的蠕動著,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她,她又對他笑了?還管他叫了一聲爹?
沈丞相對著自家夫人傻笑兩聲,而後轉過臉又對著自家閨女樂嗬嗬的傻笑了一陣,他的笑聲猶如魔音貫耳,聽得旁邊的人都忍不住朝他行了注目禮。
沈楚楚抽了抽嘴角,沈丞相的笑聲也太可怕了,看沈丞相那張滿臉褶子的老臉,笑成一朵燦爛的菊花,她既覺得心酸,又覺得有些想笑。
相夫人眼眶紅通通的,拍了拍她的手:“在這深宮之中,必定要學會愛惜自己,隻要你好好的,爹和娘也就安心了。”
沈楚楚點了點頭,連忙應了下來。
她陪著他們說了一會兒體己話,一直到外頭傳來小德子尖細的嗓音,才算是停了下來。
“皇上駕到——”
這話音未落,樓船內的所有人,都對著門口的方向跪了下去。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沈楚楚愣了愣,而後也跟著一起跪了下去。
她悄悄的用眼梢瞄了瞄門外,隻看見一雙烏黑的皂靴,還有一片明黃色的衣角。
天天穿一身屎黃色,若不是狗皇帝長相俊美,那他和一盤子屎的差距,大概就是他沒有盤子了。
以防她充滿嫌棄的目光引起他的注意,她隻看了一瞬,便轉移開了眸光。
她一側頭,卻在不經意間掃到了那雙皂靴後的一隻腿。
旁人都是雙膝跪地,隻有這個人,他跪下了一條腿,另外一條腿微微懸空,根本就沒有接觸地麵。
雖然她對這種跪拜禮挺反感的,但在這個地方,對君王如果不行跪拜禮,就是對天子龍恩的蔑視,乃是砍頭的大罪。
這人莫非是腦袋不想要了?
若是被狗皇帝發現了他沒有跪下,那就算是再大的官,也要丟腦袋,這可不是鬨著玩的。
當她看清楚那人的裝扮後,沈楚楚微微一愣,那人穿著紅色的袍子,外頭還披著黑色狐裘的大氅,這一身打扮,好像有點眼熟。
司馬致眸光粗略的掃了四周一圈,清冷的嗓音緩緩傳出:“今日乃上元佳節,眾卿不必拘禮。”
這話的言外之意,便是讓大家平身了。
眾人起了身,卻不敢動,待到皇上走到他自己的位置,他們才敢走動。
沈楚楚在碧月的攙扶下,腿腳不太利索的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不知是出於什麼考慮排的座位,她竟然和嘉嬪坐在一桌上。
嘉嬪的腳腕也腫了,兩人走路一瘸一拐的,都可以組個瘸子cp一起出道了。
沈楚楚剛一坐下,嘉嬪便被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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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扶了過去,兩人坐在一起,卻相對無言,隻是各坐各的,誰也不想搭理誰。
她用眼角瞥了嘉嬪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在校場長記性了,嘉嬪今日看起來老實的很,不再像之前那樣主動挑釁了。
皇上一坐穩,這宴會便算是開始了。
歌舞都是到了夜裡才有的活動,現在就是皇上和大臣們飲酒暢談的時間。
沈楚楚對他們聊得什麼並不感興趣,她百無聊賴的用指尖夾起一顆水靈靈的葡萄,去掉葡萄皮後,露出了飽滿的果肉。
這天氣不算太暖和,能吃到反季節水果的葡萄,實屬是不容易。
左右也沒事乾,多吃些平日裡吃不到的東西,權當是過過嘴癮了。
她夾著圓滾滾的葡萄,不緊不慢的放入齒間,葡萄在舌尖炸裂開,一縷甜美的葡萄汁水順著嘴角緩緩滑落。
沈楚楚也沒注意,她拿起第二顆葡萄,一抬眼便瞥見了坐在她對麵的武安將軍。
他一隻手撐著下巴,嘴角微微揚起,眸光正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的小臉看。
見她看向他,姬鈺慢裡斯條的抬起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的覆在自己的唇角,指腹向下緩緩滑動,動作中帶著一絲說不清的意味。
沈楚楚先是愣了愣,而後感覺到嘴角涼涼的,這才反應過來,他是在提醒自己擦嘴。
她漲紅著小臉,胡亂的伸手擦了擦嘴角,心跳亂的像是有人在擂鼓似的,怎麼也不敢再抬頭看過去了。
這武安將軍若是放在現代,絕對是行走的撩妹機器,像她這種母胎單身狗,他一天輕輕鬆鬆撩十個都不止。
坐在高位上的司馬致,將兩人的神色儘收眼底,他下意識的攥緊了手中的酒杯,眸光如寒冰般冷冽凍人。
“這上元佳節,眾卿皆是成雙成對,可歎武安將軍卻還孑然一身,實在是朕之疏忽。”司馬致眯起眸子,漫不經心的望向姬鈺。
在場的大臣一聽這話,便知道皇上是有意想給姬鈺賜婚,他們麵上保持著鎮定,心中卻忍不住躍躍欲動起來。
誰不知道姬家下一任的家主,已經內定了姬鈺,姬家是武將世家,掌握著晉國的兵權脈絡不說,在朝廷上的勢力更是早已根深蒂固。
若是能和姬家攀上一門婚事,家中的雞犬都要跟著升天,往後在晉國的發展也將會平步青雲,升官發財便是指日可待。
而姬鈺本人除了身子有些羸弱之外,不光文武雙全,相貌也是一頂一的俊美,渾身上下都是說不儘的優點,乃是整個晉國內外女子都追求愛慕的對象。
這樣一個優秀的女婿,除非是傻子也才不願意要,他們恨不得立馬將他拉回去和自家女兒成親拜堂。
感受到四周如狼似虎的灼熱目光,姬鈺卻麵色不改,從容不迫的淡然笑道:“謝皇上關懷,如今家國未平,微臣又怎敢妄談兒女私情。”
司馬致挑了挑眉,眸光微寒:“先成家而後立業,愛卿早已過弱冠之年,府中卻未有一妻一妾,這不合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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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能為國效忠,乃是微臣的榮幸,待到晉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之時,微臣才敢顧及兒女情長。”姬鈺蒼白的麵龐上,依舊帶著溫笑。
司馬致心中冷笑一聲,隻要他一提起妻妾,姬鈺便將話往家國上扯。
成家立業、娶妻生子乃是人生常態,說什麼為了晉國而不願成家,簡直是可笑!
姬鈺分明是看上了他的女人,指不定姬鈺現在正在心中,策劃著如何一步步搶走沈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