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家是受了太子牽連,被新帝順帶手一起鏟除了。
後來他在宮宴上,私下去找過賀檸一次,賀檸一臉冷漠的告訴他,往後他們兩人恩斷義絕,相見既是陌生人。
她還說,她不會複仇,讓他放心。
再後來,賀檸成了新帝的宮嬪,林二小姐也因為懷了皇子被晉升為林貴妃。
他聽聞她不知做了何事惹怒了林貴妃,被扔進了掖庭中受罰,他幫不上什麼忙,隻能暗中派人打點照料。
不久之後,賀檸也懷了新帝的骨肉,被新帝從掖庭之中接了出來。
賀檸被人下了毒,她拚了命將孩子生了下來,但那孩子一生下來就是死嬰。
同一年,父親病重,他也遇見了自己心愛的女子,與那女子成為結發夫妻。
成親兩年後,父親終究沒等到他的孩子出世,便合上了雙眼。
許是父親顯靈,沒多久他的夫人就懷了身孕,十月之後在寶蓮寺外生下了他的嫡女。
也是在這一年,林貴妃突染重疾,丟下了幼子便撒手人寰。
賀檸接手林貴妃的幼子,步步高登,那幼子被立為儲君,他也終於放心下來,知道賀檸已經放下了過往,不會衝動之下去報複新帝。
故事到了這裡,沈丞相便停住了口,他的麵容略顯蒼老:“這張賣身契是爹偽造的,不作數的。”
沈楚楚咬住唇瓣,心情複雜到了極致。
到了這時,沈丞相還在幫太後說話,怕她將賣身契拿給司馬致。
她終於知道太後為何要扶持姬家造反登位了,先帝為奪嫡位,害了太後滿門性命。
太後能有如此耐性,甚至隱忍至此,過了將近三十年才動手複仇,這城府簡直太可怕了。
“楚楚,此事牽連眾多,若是讓皇上知曉……”沈丞相欲言又止的看著她。
沈楚楚歎了口氣:“女兒明白。”
沈丞相窩藏罪臣之女三十載,那罪女還成了晉國的太後,這要是讓司馬致知道了,沈丞相便是死罪。
“爹,女兒有一事不明。”
沈楚楚猶豫半晌,有些不好意思的緩緩問道:“爹和太後,可曾有過什麼關係?”
她總覺得太後還有什麼秘密,雖說姬家位高權重,但姬家絕對不是造反人選中,最好的選擇。
姬旦將軍這個人野心很大,而且不易控製,若是姬旦造反成功,有七成的可能性會殺死太後,以絕後患。
她相信太後這樣聰慧的人,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
但太後還是選擇和姬家合作,而且太後要扶持的人選,並不是姬旦將軍,而是姬鈺。
她很難不去懷疑,太後就是為了姬鈺,才和姬旦將軍合作。
剛好姬鈺和司馬致的年紀相仿,姬鈺的生辰,又與太後生出死嬰的時間很是接近。
可能是她想的太多了,但她總覺得姬鈺或許就是太後死掉的那個孩子。
而且沈楚楚認為,以太後狠戾的性子,拚死去為先帝這個仇人生下孩子,可能性有點小。
再加上太後在慈寧宮作畫,畫的還是少年時的沈丞相。這一眼便能看出,即便是如今,太後對沈丞相是有情的。
會不會有這種可能性,太後拚死生下的,其實是沈丞相的孩子?
沈丞相被她問的一愣,而後老臉通紅的輕咳兩聲:“她在爹心中,隻是個妹妹罷了。”
這便算是間接的回答了沈楚楚的問題,他一直把賀檸當做親妹妹一般,又怎麼可能會跟賀檸發生什麼。
沈楚楚略顯敷衍的點點頭,沈丞相把太後當妹妹,太後可沒把沈丞相當成哥哥。
因此這個回答,基本上就跟沒說一樣。
沈丞相再三叮囑她,千萬不能將此事泄露出去,沈楚楚連連應下,離開了書房。
他看著她的背影,長歎一口氣,他本不想將這些事告訴她,可又怕她對賀檸沒有警惕之心,屆時將畫像的事四處亂說。
這些年,他一直想儘力補償賀檸,但不管他怎麼做,她都將他當做陌生人一般對待。
算起來,已然有二十多年的時間,她沒有好好跟他說過一句話了。
也不知他闔眼之前,可還能再聽她如年少之時一般,喊他一聲邵華哥哥了。
沈楚楚回去之後,連午膳都沒顧得上吃,躺回榻上倒頭就睡。
待到她醒來之時,金烏已然被一輪彎月代替,朦朧的月光透過窗欞灑進屋子裡,她揉了揉眼睛,神色懵懂的朝著四周看去。
近來她也不知是怎地,總是犯困,記性也跟著減退了不少。
這一覺醒來,沈丞相跟她說過的那些往事,已經被她忘掉了三分之一。
沈楚楚爬起身來,將較為重要的事情,用筆墨記在了自己的絹帕上,而後將絹帕疊好,塞進了錦囊之中。
許是白日睡多了,她現在也不困了,隻是半天沒吃飯,感覺肚子有些餓了。
這個時間,也不知碧月睡了沒有,她穿好鞋子,披上大氅,慢吞吞的走到了院子裡。
沈楚楚走到門外,腳步一頓,隻見院子中矗立著一個纖瘦的背影:“臨妃妹妹?”
臨妃慢裡斯條的轉過身,一雙罥煙眉微微挑起,嗓音略顯空靈:“嗯?”
沈楚楚走上前去,將身上的大氅解了下來,披在了臨妃的身後:“雖是立春,天卻也還冷,穿的這般單薄,若是著涼了……”
她的話還未說完,臨妃便抬手叩在她的腰後,將她往前猛地一拉。
沈楚楚甚至沒來得及反應,便撞進了臨妃的胸口,許是臨妃沐浴過後將那墊子摘了下來,這一次倒沒有像往日一般撞得生疼。
臨妃纖細蔥白的手指,扣在她的腦後,將她的腦袋摁在了自己的脖頸間,另一隻手臂環住她的腰:“這樣暖和。”
沈楚楚:“……”
她怕直接推開臨妃,會傷了臨妃的心,隻好小心翼翼的試探道:“妹妹進屋去更暖和,這麼晚了,妹妹進去睡覺可好?”
臨妃勾唇一笑:“一起睡?”
沈楚楚哽了一下:“……不了。”
她怕萬一半夜她半夢半醒之間,看到臨妃手持玉勢,摁倒她做一些不可言說的事情,那真是要嚇死人了。
“呃,你手裡拿的是什麼?”沈楚楚垂下眸子,正好瞥見臨妃手中的一本冊子,連忙轉移開話題。
臨妃鬆開手,放開了沈楚楚,將冊子放到了她的手中:“母皇給的。”
沈楚楚就著月光,看到了冊子封麵上寫著的幾個大字——人.妻是怎樣煉成的。
她的嘴角不禁抽搐兩下,涼國的女皇真的是比臨妃還要彪悍,果真是虎母無犬女。
冊子不算太厚,約莫是十幾頁的樣子,每一頁上都以選擇題的模式,寫著如果做好一名妻子。
“當妻子懷有身孕時,若是夫君有需求,妻子該怎麼做?”
沈楚楚怔怔的將書冊上的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輕聲讀了出來:“一,為夫君納妾。二,讓夫君去找青樓女子解決。三,讓夫君憋著,如果憋不住就……”
臨妃從容的抬起眸子,嘴角微挑:“就殺了他,再換一個。”
沈楚楚:“……”
她吸了口氣,告訴自己要淡定一點,不管怎麼說,涼國都是女尊國,肯定要比晉國的民風豪放一些,換夫君是正常的。
沈楚楚又沒忍住翻了一頁:“當妻子懷孕時,如果夫君有需求,並且想讓妻子來解決,妻子該怎麼做?”
“一,動手。二,動口。三,用……鼻孔?”
鼻孔???
沈楚楚又往後翻了兩頁,她的三觀和五官一起碎了一地,除了前麵的選擇題模式,後麵這本冊子就變成了春宮模式。
各種聞所聞問、見所未見的動作,驚的她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你看這個是想家了嗎?”沈楚楚將冊子還給了她,再也沒眼看下去了。
這個是涼國女皇給臨妃的,臨妃隨身攜帶著這本冊子,想來肯定是想念女皇了。
臨妃不緊不慢的伸出手臂,叩在她的下頜上,從容淡然的湊近了她的麵頰:“不。溫故而知新。”
“我隻是想和你試試。”
臨妃說這句話時,那略顯冰冷的氣息灑在了沈楚楚的臉上,像是一條吐著信子的小蛇。
她感受到那近在咫尺的呼吸,下意識的想要往後退去,可身子卻像是被強力膠水黏住了一樣,根本動彈不得。
現在的臨妃,明明還是那張熟悉的臉龐,但她的一舉一動,都讓沈楚楚覺得十分陌生。
麵前這人,根本就和白日的臨妃判若兩人,就好像跟鬼上身了似的。
眼看著臨妃越湊越近,她卻死活都挪不開身子,沈楚楚繃緊了後背,額頭上冒出一層冷汗。
屋頂上悄無聲息的躍下一個黑影,手中的泛著寒氣的劍刃指著臨妃,低喝一聲:“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