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後宮是誰得寵了都好,就是這嘉答應不一樣。
可這事真不是楚貴妃想的那樣,剛剛那小太監沒說清楚,皇上願意見嘉答應是有原因的。
小德子想解釋,但沈楚楚壓根不想聽,她滿腦子回蕩的全都是‘嘉答應陪著皇上’這幾個字。
“步輦!”她的聲音有些急促,帶著不易察覺的焦躁。
碧月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氣,她拉住小德子的手臂,不著痕跡的搖了搖頭。
小德子無奈的揮了揮手,示意宮人抬著步輦出來。
沈楚楚急匆匆的坐上步輦,抬步輦的幾人似乎是感受到了她身上的低氣壓,動作迅速的抬起了步輦,朝著校場快步走去。
很快步輦便停在了校場外,她坐在步輦之上,距離校場的大門隻有一步之遙,但她卻膽怯了。
她怕自己看到司馬致和沈嘉嘉兩人濃情蜜意的樣子,更怕自己會控製不住衝上去給司馬致一腳。
沈楚楚迷茫的望著前方,沈嘉嘉是女主,她一早就知道的。
男主和女主本來就該在一起,而她不過是他們戀愛途中,一顆炮灰命的絆腳石罷了。
她憑什麼去拆散他們?
如果親眼看到他們在一起,她就能徹底死心了嗎?
天邊灑下了點點橘色的餘暉,溫柔的風吹動了白雲,帶著繾綣的暖意,打在了她泛白的麵頰上。
她緩緩邁步走進校場,深吸幾口氣,反複為自己做著心理準備,但當她目光堅定的抬起頭後,她卻沒看到想象中的那一幕。
不遠處的空地上,隻有司馬致和楊海兩人,楊海恭敬的守在他身後,而他則手持弓箭,側過身對準那箭靶子,弓上之箭蓄勢待發。
沈楚楚怔怔的望著他,原本緊繃著的後背,驀地鬆弛了下來。
楊海似乎是看到了她,連忙對著她的方向躬下身子:“娘娘吉祥。”
司馬致聽到楊海的聲音,手中的弓猛地一鬆,那箭羽歪歪斜斜的射飛出去,直線降落到不遠處的土地上。
他轉過身子去,握住弓身的手臂直直垂下,朝著沈楚楚的方向看去。
兩人四目相對,也就是一刹那的功夫,沈楚楚麵色不自然的轉過頭去,唇瓣緊緊的抿了起來。
“楚楚,你怎麼提前回來了?”司馬致心中一緊,邁步迎了上去。
沈楚楚心中冷哼一聲,她若是不提前回來,還不知道他和嘉答應整日膩歪在一起。
司馬致的腳步一頓,嘴角不可控的微微上揚,笑意溢出眼眸。
怕是她已經去過了乾清宮,沒找到他,才又來了校場。
想來是那新來的小太監胡說八道了什麼,若不然她怎麼會知道這兩日他與嘉答應走的近?
說起來,她這是吃醋了嗎?
司馬致動作自然的抬手將她摟入懷中,薄唇側向她的耳畔,輕聲喃呢道:“想朕了嗎?”
沈楚楚咬住唇瓣,芊芊十指攥成拳頭,強忍住給他一拳頭的衝動,不冷不熱道:“臣妾想死皇上了。”
她想,死皇上了。
司馬致起初並沒有聽出她的言外之意,他垂下頭,將下頜窩在她的脖頸處,感受著她身上的溫度,唇角的笑意越發明顯。
兩人身後的楊海,裝聾作啞的假裝沒有聽見這句話,他總覺得自己可能和皇上聽得不是一個意思。
這死不死的,說出來便是晦氣,但他可不敢多嘴,反正這裡也沒旁人,他就當自己是聾子瞎子好了。
司馬致聽到楊海的心聲,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不但不生氣,反而笑的更為暢快了。
她回了一趟丞相府,怎地好像鑽進了醋壇子裡似的,這一言一行皆是濃濃的酸味。
“楚楚,你回永和宮了嗎?”他的手掌叩在她的後腦上,輕輕的嗅著她身上淡淡的香胰子味。
沈楚楚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像是羽翼般輕顫兩下:“沒有。”
本身提前回來,就是想找他說清楚,她自然是要先去乾清宮找他了。
但她沒想到他這幾日過的這般滋潤,日日有女子相伴,她現在什麼都不想跟他說了。
司馬致低低的輕笑兩聲,他鬆開她的身子,動作自然的拉起她的小手,牽著她走了回去。
他慢裡斯條的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食指與無名指並攏,輕輕的對著楊海揮了揮手。
楊海識趣的將掛在架子上的弓箭遞上,這是皇上專門為楚貴妃準備的。
馬上就是春蒐了,屆時狩獵時,皇上肯定會帶上楚貴妃一起,楚貴妃人嬌力小,自然要為她準備一把稱手的弓箭。
沈楚楚不明就以的看著司馬致,隻見他接過楊海手裡的弓箭,將那把弓放到了她的手中,而後邁步往前,貼近了她的背後。
司馬致雙臂環住她的身子,從她腋下穿過,大掌覆在她的小手上,將箭羽搭在了弓上。
“再過幾日便是春蒐,朕教你射箭。”他的嗓音略顯低沉,不緊不慢的像是溫風一般和煦。
沈楚楚繃緊了手臂,心中不情不願,腦海中莫名的浮現出他摟住嘉答應教射箭的模樣。
她不在的這兩日,他肯定日日與嘉答應如膠似漆,若不然那小太監也不至於說‘都有嘉答應來陪著皇上’。
這個‘都’字,說明司馬致在皇宮之中,除了與嘉答應在一起之外,便沒有再靠近旁人了。
他是九五之尊的皇上,若他想寵幸嘉答應,大可以光明正大的,何必非要將她送出去省親,再偷偷摸摸的跟嘉答應搞地下戀情。
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真是虛偽至極!
沈楚楚越想越氣,她餓著肚子趕回來,連午膳都沒吃,可不是為了來跟他學射箭的。
若是他的腦袋是箭靶子,那她倒可以考慮一番在此通宵練箭。
就算是她射不中他的腦袋,用他來玩飛鏢也是極好的。
司馬致的手指頭微微一顫,險些沒抓穩那弓身,將箭羽抖出去。
他真是委屈死了,他找嘉答應並非是因為什麼私情,而是為了打探她的喜好。
畢竟嘉答應與她共同生活了兩年多,暗中還將她視為勁敵,自然要比常人更為了解她的習性和嗜好。
他知道嘉答應不會說實話,所以他問嘉答應的每句話都是套路,隻要用讀心術稍稍一探,便能從嘉答應的心聲中,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都說近水樓台先得月,可被姬鈺那麼一弄,他內心危機感爆棚,總覺得自己要是再不做些什麼,她就要被姬鈺搶走了。
楊海說女子都是感性的,瞧見那弱小可憐的動物,難免就會心生憐惜。
而姬鈺正是發揮利用了自己病懨懨的特長,引得她心腸發軟,淨是做一些令他所不齒的事情。
司馬致想起姬鈺,牙根就癢癢,他攥緊了她的小手,拉著她的手,將那一支箭羽射飛了出去。
仿佛那箭靶子就是姬鈺,箭羽帶著淩厲的一陣風,狠狠射穿了箭靶。
沈楚楚沒吃飯,身上也沒勁,她無精打采的陪著他射了一會箭,便提出要離開。
司馬致看了一眼天色,他磨蹭了約莫是半個時辰的樣子,橙黃色的火燒雲,已然被霧藍色的夜空取代。
他微微頷首:“朕陪你一同回去。”
沈楚楚轉過身去,眸光不經意間瞥到了身後一米多高的大木箱子:“這裡頭是什麼?”
剛來時她就看見這箱子了,隻不過她光顧著生氣了,也沒太在意這箱子。
司馬致不動聲色的擋在了木箱子前,手臂背在身後,對著楊海偷偷做了個手勢。
“這是過幾日春蒐要用的狩獵工具,先裝到箱子裡,免得屆時丟三落四。”他麵不改色的扯著謊。
楊海連聲附和道:“皇上說的是,老奴上了歲數,記事也記不全了,隻好提前準備了。”
沈楚楚半信半疑的看著他們,狩獵還需要什麼工具?
不就是在馬背上對著獵物拉弓射箭嗎?
難道楊海準備了一箱子的弓箭?
司馬致就知道她不會相信,他拉住她的手,不著痕跡的轉移話題:“朕記得你最愛吃排骨了對吧?一早朕便讓禦膳房開始準備膳食,共是用排骨做了二十種不同菜式,就等著你回來品嘗了。”
“特彆是那個糯米蒸排骨,糯米軟糯可口,包裹著肉質緊實的小排骨,一口咬下去,排骨中的醬汁在舌尖爆開,滿口生津。”
一聽到他說的這麼詳細,沈楚楚的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那‘咕嚕’的聲音在寂靜的空氣中,顯得十分響亮。
她老臉一紅,快步走了出去:“既然準備好了,那便去用晚膳好了。”
說罷,她也不等司馬致,快步離開了校場。
司馬致見她走了,稍稍鬆了口氣,他瞥了楊海一眼:“趕緊讓人把箱子抬走,記得在箱子裡多戳幾個孔,彆憋死了。”
吩咐完之後,他便緊跟著沈楚楚的腳步,一起走出了校場。
兩人坐著步輦,回了永和宮。
步輦剛一停穩,嘉答應的婢子便撲了上來:“皇上,嘉答應不見了……”
司馬致挑了挑眉,不耐煩的對著旁邊的侍衛揮了揮手,侍衛心領神會的上前將那婢子拖走,永和宮外一下又恢複了安靜。
沈楚楚微微一愣:“嘉答應……”
聽乾清宮的小太監說,嘉答應下午不是跟他在一起嗎?
怎麼會突然失蹤了?
“楚楚,進去用膳吧。”司馬致將這個話題轉移開,從容不迫的下了步輦:“朕也有些餓了。”
沈楚楚點點頭,雖說現在時辰不早了,但嘉答應去哪裡,跟她似乎也沒有什麼關係。
她邁步走進永和宮,剛一踏進院門,她的腳步便驀地頓住,神色呆滯的望著院子裡。
院子中四處泛著點點熒黃色的亮光,像是星星的顏色,點亮了寂靜漆黑的夜空,那是無數的螢火蟲,宛如一片耀眼奪目的星河,伸手可摘。
地上鋪滿了沾著露水的月季花瓣,似是十裡紅錦一般,隱隱散發出淡淡的花香。
花海中擺放著十幾盞孔明燈,每一盞孔明燈上,都是他一筆筆書寫上去的筆墨。
——淺喜似蒼狗,深愛如長風。所愛隔山海,願山海可平。
——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司馬致上前一步,從身後摟住她的盈盈細腰,他俯下身子,微微側過臉龐,薄唇輕輕在她耳根處印下一吻:“楚楚,生辰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