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三他們把集郵冊賣掉了。
說出來沒人敢信, 他們這個集郵冊,賣了兩萬塊。
這就要從許雪林去薑家說起了,怎麼就那麼巧, 薑家有個親戚剛從那邊出差回來。而他對這方麵還有點懂, 這不就認出了其中一張是年前港城那邊拍賣會拍賣過的一款郵票。
就這款郵票,就拍了兩萬港幣。
所以說, 也怪不得那個女人一定要回來找這個集郵冊了, 其中一張就值得兩萬港幣, 那麼其他的也未必不值錢。說不定, 還有更加值錢的呢。
正是因此, 她十分的義無反顧。
不過事實上, 是她弄錯了,她看到的是拍賣的郵票很值錢,然而事實並不是這樣。這個時期的港城其實是很混亂的。廉署成立七年,算是已經很穩紮穩打。這種又混亂又有序的矛盾狀態就是讓很多事情都要披上好看的外衣。
郵票並不是很值錢,為的是什麼,就不言而喻了。
就是給錢,找一個好看的來源。
但是架不住有人不懂, 許老三原本是打算一萬就賣掉的, 但是聽說這女人找的大款很有錢,並且不是啥好人, 他就毫不客氣的加碼了,順利的拿到了兩萬。
而且, 還是完全不怕穿幫的。
因為在不缺錢的情況下,誰會賣可能會升值的“藏品”呢?
等過個三五年, 或者十年八年,鬼還會想著這些啊!
許老三賺錢可不客氣, 買主雖然相當不滿意,但是卻也無可奈何,隻求順利的成交。畢竟,許老三看來就是個能夠坐地起價的潑皮,許老三順利的拿到了錢,按照約定的給賀嘉和許朗一人分了兩千。這是他們說好的一成。
許朗:恍恍惚惚迷迷茫茫。
賀嘉:果然搞投機是最賺錢的。
當然,這種有人主動送上門給錢的好事兒,那肯定是不常有的。隨著開學季的到來,三個孩子立刻收拾包袱,妥妥當當的上學去。雖然賺錢很開心,但是他們可都是很能分清楚主次的。
他們開學去了,許老三倒是琢磨起來有的沒的了,他通過居委會大媽又找了兩個半大小子做幫手,這不,直接就向周遭農村進發。好東西是少,但是現在才八一年,這個時期,還是能夠收到好東西的。
一段時間下來,不能說收獲頗豐,但是也真是淘到了幾件不錯的東西。不過這一次,跟賀嘉還有許朗沒有什麼關係了,他們在無奈收下兩千塊之後就提出了“撤股”。
一來,他們要開學了,沒有那麼多時間乾這個。
二來,他們參與進來就是怕桃子沒有幫手,實際上他們乾的不過都是體力活兒,要是真的遇到好東西,還真是得許三叔和桃子在。所以現在許三叔能接手,他們肯定很快的撤出來。不再白白要人家這筆錢。
不過就算是這樣,他們投入了四百,分了五百,加上還有集郵冊的兩千。因為這個事兒竟然賺了小三千。這真是太太令人不可思議。可是他們不是一些真正象牙塔裡不諳世事的學子,本身就對外界的事情比較留意,另外還有許家帶動,他們其實還是很懂的。
現在就是這樣,如果安分上班,那麼每個月五六十就不錯,好一點七八十。但是如果做生意,看來雖然是社會的底層,但是能賺到多少錢,那可就很不好說了。
這個時期的錢好掙,也不好爭。
他們能夠有這麼多錢,已經很不易。
賀嘉還好,還能淡定幾分。畢竟他家打小兒條件好,買房子上萬塊都在他手裡走過。但是許朗哪裡想得到,自己現在能有四千塊啊!他因為廢品賺了小三千,加上之前回家帶貨賣,竟然攢上了將近四千塊錢。
他的錢一貫都是藏在小褲褲上縫的兜子裡,這是他媽給他準備的藏錢之處。然而現在,四千塊哪裡放得下哦。許朗緊張了好些天,終於決定也買房。
仔細想想,其實大家分析的都對,現在知青回城這麼多,太缺房子了,缺了必然要漲價。與其以後買不如現在買。再說,他以後就算分配了工作,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分房。就算運氣好分了房,也肯定是小房子。
那麼,以後結婚生孩子了呢?
如果,孩子多呢?
如果,爸媽從老家過來呢?
許朗是在村裡長大的,一般在村裡長大的感受了城裡樓房的便攜,其實還是更願意住樓房的。就算是許朗也不例外。然而,許朗還是受了小夥伴的影響。再一個,他想,如果他爸媽過來,那麼肯定也是願意住民房的。
在他們那代人的眼裡,沒有個院子的房子,還叫自家的房子嗎?再說,他爸媽以後年紀大了,住樓房爬上爬下可不方便。所以許朗開始看房了。
他手裡有四千來塊,樓房都看得,更不要說民房了。
不過開始看房之後許朗也發現了雪林哥他們說的真是一點都沒錯。房子在漲價,前年的價錢,去年的價錢,還有今年,看似波瀾不驚,但是卻在不斷的上漲。
賀嘉前年買的四合院兩萬塊,雖說,有他的教授願意壓低價格的因素在內,也有房子需要大修葺的因素在內。但是兩萬,還是買得到的。但是今年再看,不如賀嘉那個位置的四合院,已經要價五萬了。
看起來更破舊。
可見房價是在“偷偷”上漲的。
去年買個六十來平的樓房,三千塊夠了,現在也要四千了。
好在許朗現在看的是民房,同樣的價錢,如果不要求房子多好,倒是可以看個一百多平的,加上小院子,也有一百七八十平了。許朗看的心力交瘁,周末來許家蹭飯的時候感慨:“我原來覺得自己買個樓房也買得起的,然後現在覺得自己真是想太多,我買個樓房,都隻能的買個小的,你們可不知道,我看了一個六十來平的樓房,已經破舊的跟我家鄉下的房子似的。所有人都擠在家裡,廚房都在走廊裡。”
許桃桃驚訝:“房子又漲價了啊?爸,你不是要買房嗎?買了嗎?”
許老三:“買完了,立刻又空空如也了。”
許桃桃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反而說:“錢花了再掙嘛!不然漲價,我們又要不夠了。”
許老三心有戚戚焉的點頭。
雖說許老三想要附庸風雅,但是他們家都不是那種會為了錢而拚搏的人,所以真是一秒就放棄了。然而,有時候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這不,立刻就有人上門送錢。
集郵冊賣了一個好價錢,加上雪林之前拿回來的分紅,又有常喜店裡的收入……算一算,七七八八加在一起快四萬了,許老三直接就把周圍的三棟房子都買下來了,現在整理一下,這塊地一千二百平了。
這一下子就大氣起來,不過,裝修的錢沒有了。
不過好在,他們還都在賺錢。
許老三感慨:“我真是沒想過自己能這麼有錢,不過,這錢也就是在我手上過一下就成了彆人得了。”
許雪林:“咱們家不是還有房子嗎?”
他提醒:“這個房子重新推倒重建,你們千萬彆忘了去辦理手續。”
不管什麼,都得落實個清清楚楚,現在還不像十來年後,所以他們得把手續辦個清清楚楚,這樣以後也不會有麻煩。雪林仔細算一算,他家花了七萬塊錢,就買到了首都一千多平的土地。
這真是令人想不到。
就衝這個地腳,在他穿來的那年都買不上一個廁所的。
哦不,彆說一個廁所,也就一平米多點。
“你說我這四千塊錢,我在家鄉可真是能買個大房子了。”許朗感慨。
許雪林:“可是你要留在首都,那回家鄉買房子有什麼意義?你現在也彆覺得貴,也許幾年後你就會慶幸自己現在的選擇。”
他上上輩子的教授就曾經在八十年代末買了房子,據說,那個時候買首都的房子也要一千六七一平方米了。所以現在八十年代初四千就能買到,真的偷著樂吧。
許雪林的話,大家都是聽得進去的。
許朗自認為自己在這方麵不是個精明人,但是,他可以跟著聰明人走。
許三叔,雪林哥哥,桃子,還有嘉嘉,他們個頂個兒都是精明的,而且很堅定那種精明,許朗覺得,他跟著走喝湯,大概都能撐死。事實上,後來無數的事情證明,確實如此。
不過現在說這些倒是還早。
許老三又買了幾棟房子,把他那快地兒連成了一片兒,因為地方大小變了,許桃桃原本設計到一半兒的房子又有重新開始。不過她倒是沒有不高興,地方越大,她越有發揮不是?
就在二狗子夫妻領著家人,還有袁知青夫妻二人大包小卷來首都的這天,許朗也在他們學校後麵買到了一棟房子,房子有些破舊,但是一百三十平,加上院子有一百九十平。
許朗覺得,心滿意足。
賀嘉和桃子他們都是學建築的,幫他規劃一下,他來修葺,總是不成問題的。
賀嘉要上課,許老三幫他去火車站接人,還跟二狗子碎碎念:“你說你來,你兒子都不來接你,讓我來。你混的多慘啊。”
二狗子笑嗬嗬的上下打量許老三,說:“你這也沒混的多好啊!也不咋像樣。”
許老三穿的很破舊,臉上不知道抹了啥,也是臟乎乎的。
許老三:“我這不是去鄉下收廢品嗎?”
他說:“我緊趕慢趕的,就怕來不及接你們。”
他說:“走,你們把東西都送回家,然後去我家吃飯,你嫂子在家做了好飯好菜等著給你們接風。”
他又看向了袁知青夫妻二人,說:“我給你們倆定了我家附近的旅館,你們住旅館。”
袁知青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雖然一般家裡來親戚朋友都是會住在主人家,但是也要分具體情況的。他們跟許老三可不是那種無話不談的關係。
要是照一般人來說是好一些,但是要說特彆親近,那也沒有。
所以許老三沒有招呼他住在家裡,不算意外。
許老三:“我不習慣彆人住在我家,總覺得不方便。再一個,我家幾個崽早起要上學,我媳婦兒要去店裡,我還要去收破爛兒。也沒工夫招待你們。”
他說的坦蕩,袁知青夫妻倒是更能理解的。
袁知青:“我們住旅館挺好的,我們自己住也方便,晚上還能出門散個步什麼的。”
許老三:“走,你們先放東西,然後咱們喝一盅。”
“我可好久沒喝三嫂釀的酒了,有時候做夢都想呢。”袁知青又說:“哦對,這是山貨,是婉婷讓我們給你們捎的。”
說到這裡,他壓低聲音:“裡麵有一根人參,婉婷說,我要是弄丟或者弄壞了,就掐死我。”
這就沒見過這麼彪悍的姑娘啊。
村裡很多人都說就衝老許家二房這姑娘的性子,就不好嫁。
然而誰曾想,人家的對象是找的最好的,所以啊,有些事兒可真難說。
許老三:“你們關係不錯啊。”
袁知青:“她跟我媳婦兒關係不錯。”
袁知青的媳婦兒大概是初到大城市,帶著幾分緊張,眼看許老三看過來,忐忑的笑了笑。
許老三帶著袁知青去旅館,緊跟著又去了賀家的小院兒,一進門,老老少少都發出驚呼。賀大爺真誠感慨:“我的天,這早年地主,都沒住這麼好啊。”
許老三一本正經:“大叔,您這就說錯了,地主住的可比這個好。”
賀大爺執拗:“那不是,咱們老家那邊兒地主住的就是趕不上這個。”
許老三笑的更厲害,說:“這房子買來的時候讓人謔謔的搖搖欲墜,破爛不堪。嘉嘉領人收拾了半年呢。”
他這話引得幾個老人家又驕傲又心疼,“我們嘉嘉真的很棒了。”
許老三:“是啊!”
二狗子將兩個編織袋遞給許老三,說:“這是我給你們家帶的禮物。”
許老三:“哎?”
二狗子:“我跟江嬋兩個人去年年底去了一趟鵬城,這些是給你們家人帶的衣服,本來過年那會兒想讓賀嘉捎過來的。但是他們實在拿不完了,沒辦法,我們隻能這次自己帶了。”
他勾住許老三,說:“咱們今晚好好的喝一杯,也好好的聊聊,我有些事兒,還想讓你給我拿拿主意。”
許老三:“行啊。”
看過了賀嘉他們家,再看許老三家,就不覺得有什麼特彆了。其實從實際上來說,許老三他們家肯定是更好一些,但是架不住賀嘉那邊是後修葺的,新啊。
所以不懂行的,肯定是覺得那邊更好。
一行人剛一進院子,二狗子就忍不住了:“這個味兒,就是這個味兒,太香了啊!自從你們搬到首都,我們都不能改善生活了,我跟我們家江嬋都瘦了。”
許老三:“你可彆裝了。”
二狗子嘿嘿笑,江嬋則是趕緊進了廚房:“嫂子,我可想死你啦。”
她眼巴巴的看著鍋,常喜哭笑不得:“你是想我還是想吃的啊。”
現在已經是將近五月了,天氣已經帶了十足的暖意,並不寒涼。常喜說:“你想我還是想我的手藝啊。喏,既然你來了,也彆看熱鬨,幫我泡一壺茶端到院子裡吧。”
江嬋:“哎好嘞,你茶葉放在那兒?”
常喜指了一下,說:“小間兒櫃子裡,最上麵一層,你隨便泡哪個都行。”
又說:“電水壺在小間兒矮櫃上,你直接用電就好。”
江嬋是知道電水壺的,他家就有一個,用起來還蠻方便,常喜不拿她當外人,她也不拿常喜當外人,麻溜兒的泡了茶,端到了院子裡,大家都坐在院子裡大樹下的石頭桌子旁,袁知青的媳婦兒小章也插不上什麼話,格外的安靜。
她一看到江嬋,簡直像是看到了救星:“嫂子。”
江嬋:“來,你幫我端茶杯。”
除了江大娘,就小章一個女同誌,她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江嬋也過來了,她倒是放下心來。江嬋跟許老三可不熟悉,不過倒是因為兩家孩子交往的深,她跟常喜關係也很不錯,所以倒是不見外:“不是說收破爛兒嗎?我看你這裡收拾的挺乾淨的啊!”
許老三:“這全拉回來多臟啊,我都是直接送去大站子,不拉回家,平時換的那些碗碟都堆在那邊屋子裡呢。”
說起這個,袁知青沒忍住,問:“這東西,真的這麼賺錢?”
許老三詫異的看他,一臉的“你在乾屁吃”。
他認真的問:“你認識我這麼多年了,覺得我像是白乾活兒的人嗎?”
袁知青搖頭:“那肯定不是,你無利不起早。”
許老三微微眯眼。
袁知青:“我錯了,你是……”
話茬兒被打斷,許老三說:“我確實是啊,沒利潤我乾啥要起早?”
一乾人等:“……”你也太她娘的實在了。
許老三幽幽:“你們不要覺得這下三濫的活兒就利潤小,利潤小不小,得看你努不努力。再說,偶爾撿漏,嘿嘿嘿,大家都是靠得住的實在人,我也不瞞著你們,我前一段撿漏了一本集郵冊,你們知道一出手就多少錢嗎?五位數!”
“五位?”袁知青尖叫:“五位數,這不是過萬!!!!!!”
幾個老人家也睜大了眼,看著許老三的眼神都不對勁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