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點沈博士說得很對，基地恢複了教育製度，那麼……他側頭去看邊邊，留在基地上學確實是對邊邊最好的選擇。
見羅業生有些動搖，沈博士又道：“你要想好，就算要走，這個小朋友也不能跟你們一起走。”
他指的自然是山羊領主。
邊邊一直安靜聽著大人說話，此時忍不住了插嘴：“他是我哥哥，為什麼不能和我們一起走？”
沈博士在椅子上坐下，和邊邊麵對麵，沒有回答邊邊的問題，而是和藹地詢問邊邊：“你會數數嗎？”
“會。”邊邊認認真真的回答，“一到一百我都會。”可自豪了。
沈博士被她小自豪的語氣不自覺逗笑，眼神溫和，又問：“那你知道我們國家，以前一共有多少人嗎？”
這個問題難住了邊邊，不過她伸出兩隻小手張開，機靈回答：“有很多。”
沈博士笑了笑，複又歎了口氣：“是呀，有很多，十八億啊。”
邊邊知道量詞“億”，代表有數不清的“一”。
她在心裡細細換算，十八個“億”，是多少個“一”，然而這個數字太過龐大，龐大得讓邊邊小臉上露出震撼。
“可現在咱們國家，東南西北四個大型安全基地加起來的總人數，不到四千萬。”沈博士聲音很低，“如果加上散落在外沒有來基地的那些‘散人’，滿打滿算四千萬，這是我們國家僅存的幸存者。”
“除了這四千萬的幸存者，剩下的十多億，一部分化作塵土，其餘的成為行屍走肉……這些，全拜病毒所致。”
十八億，四千萬……僅僅是體現在數字上的差異，就足夠讓人為之一滯，而將這些數據投射到人類時，就連山羊領主眼神都有了些許變化。
邊邊雖然不能完全理解沈博士話裡的意思，但她為沈博士蒼涼悲痛的語氣感同身受，心裡無端難受起來。
他話鋒一轉，低聲道：“我有一個孫女兒，比你大一點，和你一樣，她感染了病毒。”
邊邊立刻安慰：“博士爺爺，你彆難過。”
說完這句話，邊邊又覺得自己沒有說對，怎麼會不難過呢。
爺爺當初變成怪物的時候，她不也很難過很難過嗎。
可小姑娘也想不出更好的話來安慰沈博士，隻能伸出小手，輕輕握住沈博士乾枯的手指。
這位年過八十，頭發花白的老人手劇烈抖了一下。
過了會兒，沈博士才眨了眨眼睛，繼續道：“她呀，沒有你的好運氣，熬了兩天變異了。變異之前一直用手推著我，說‘爺爺你快走，我怕等會兒會控製不住咬你，我不要咬你’……”
邊邊的眼淚啪嗒掉了下來。
“這些年我一直研究疫苗，這把老骨頭沒幾年可活了，就想著在死前把疫苗研製出來，以後出生的小孩不再受病毒之苦，他們長大後，會像以前一樣，可以隨意出行，想去哪去哪。”
“臨央是唯一對病毒免疫的人類，他的體內存在抗體，我們需要他，全球人類都需要他。”沈博士溫和地看向山羊領主，緩緩道，“即便我們這些老骨頭都死了，也必須保證他健康活著。”
“所以，他不能跟你們走。”
山羊領主順勢道：“邊邊，羅先生，先前我已經答應一位先生留下來了。”
假如沒有邊邊感染這件事，山羊領主也會來基地。
這本就是他來到這個星球的意義，感受人類的生活，學習怎麼做一個人，他需要到人類城市。
“沈博士說得很對，邊邊留在基地是對她最好的選擇。”山羊領主條理清晰的舉例。
“一，這裡沒有喪屍。二，這裡資源豐富，三，這裡有讓邊邊學習的……”頓了頓，山羊領主從傳承記憶中搜過到合適的詞語，“……私塾。”
“四，基地需要我的血研製疫苗，因此我的安危甚為重要，所以有位先生成為了我的監護人，他在基地擁有極高權力，答應我可以帶人。如此，我和邊邊一起受他保護，在基地會很安全。”
“羅先生，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山羊領主道，“至於……”
話音暫停，他和羅業生對視，後者知道他未儘的話――至於爺爺和祝淵叔叔，為了邊邊未來的成長，他們也會同意邊邊留在基地。
山羊領主詢問邊邊，一時又脫口而出“小殿下”：“你想留在基地，還是同羅先生一起離開？”
邊邊小手握在一起，她知道哥哥必須留在基地，不會離開。
她喜歡哥哥，也想和哥哥在一起，可是爺爺和祝淵叔叔在外麵呢。
對邊邊來說，哪怕基地再好，也抵不過爺爺和祝淵叔叔。
即使在山羊領主與爺爺之間的選擇會讓她為難，但毫無疑問她會選擇爺爺。
就在這時，熟悉的聲音響在邊邊腦海，是她先前怎麼呼喊都沒反應的係統爸爸――
“邊邊，聽爸爸的話，乖，和哥哥留在基地。”
“係統爸爸，你怎麼了？”邊邊聽出係統的聲音和以前聽到的不一樣，就像……就像感冒了一樣。
係統如果有腦袋的話，這會兒估計能燙熟雞蛋。
因為此時的它，正在承受三份驚天動地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