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邊邊同時還被弄九思養的這件事, 整個皇室隻有帝皇清楚，修琰之所以知道，是因為他和弄九思熟, 自然而然知道的。
這事兒連大皇子都不知道, 小輩們就更不知道了。
其他人一直認為帝皇賜予邊邊公主稱號是因為疼愛她。
突然到來的弄九思甩出這麼一句話，無疑是向王後這群人扔下一個驚天炸彈。
龍族位於四大貴族之首, 看似居於人族之下，然而弄九思的身份太過特殊, 無論從哪方麵來說, 他都是站在金字塔最頂尖的那一位。
最重要的是, 龍族之所以沒有取人族而代之，是因為――龍族實力雖然強悍, 擁有無儘壽命，然而繁衍子嗣太過困難, 人族百年之內不知道可以繁衍多少後代，龍族能成功生出一枚龍蛋都算天大的喜事，還不算孵出來所需要的時間。
何況人類的大腦有著無窮無儘的新點子, 那些高科技的發明，龍族是沒辦法搞出來的。
所以……簡單來說, 四大貴族的存在，倒不如說是帝國的守護神。
弄九思又是其中最強、最稀缺、最特殊的那一條, 沒人敢對他不敬, 更沒人敢惹他生氣。帝皇對這條龍頭疼得很, 他得小心翼翼供著, 一不小心還會遭來一頓罵, 帝皇不知被弄九思罵過多少次。
如果帝皇有一份不希望來皇宮的人選名單的話，位於首位的肯定是弄九思。
幸好弄九思也不怎麼喜歡來皇宮。
不過此時, 帝皇倒是非常樂意弄九思前來，他隱晦地朝修琰扔去一個滿意的眼神。
――沒錯，一開始帝皇就吩咐修琰聯係弄九思。
眾所周知修琰和弄九思關係好，修琰剛才的舉動在其他人看來，弄九思是他請過來的。
當然，現在是誰把弄九思這尊大佛請過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
“嗯？”弄九思慢悠悠地走向邊邊，從鼻腔裡發出一聲極淡的氣音，“沒人回答我嗎？”
他和修瑾看過來的視線在半空中對上，弄九思停下腳步，轉過身，目光徑直落向修航，溫聲道：“不如，你來告訴我？”
修航長這麼大，隻遠遠地看過這位九思大人，明明弄九思的語氣分外溫和，沒有絲毫壓迫感，然而他卻感覺自己在不受控製的發抖，不是之前心虛害怕被帝皇發現是他放的投影的那種害怕，而是更深的……仿佛來自靈魂的恐懼。
在這種極致的恐懼中，他又有一絲本能，絕對不能承認是自己做的，他拋開為什麼陸邊邊會是那位大人物的女兒這個念頭，幾乎是從四麵八方湧過來將他團團包圍住的恐懼中硬是撕開一條縫隙，在這條縫隙中，他驚恐地對著弄九思搖頭。
“我、我……我不知道。”他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
“那你來說。”弄九思十分好說話，輕柔地笑了笑，將目光轉向先前臉色緋紅，此刻卻陡然僵硬起來的高挑少女。
然而一觸及到弄九思溫柔的視線，趙夢惜屬於女孩的本能又讓她放鬆下來，她當然也見過弄九思，隻是從未如此近距離，也更沒有和弄九思說過話。
她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自己被弄九思這般溫柔地看著。
深吸口氣，趙夢惜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軟著聲音道：“九思大人，我……”
“想好再說。”弄九思看著她，聲音越發輕柔，眸中深情無限。
趙夢惜露出的笑容更加夢幻，仿佛情竇初開的少女遇到心動的男人，但是下一秒，她說出的話卻讓旁邊的修航結結實實白了臉。
“是我提議讓航殿下放投影嚇小殿下的。”她甜膩著嗓音說，“般殿下心中對小殿下有怨氣，我這麼一提，再加上把收尾工作做好，近衛查不到證據，就不能證明是航殿下所為，就算疑點指向航殿下，沒有證據，陛下也不會偏向小殿下，所以我們都不會有事。”
“你……你在說什麼！”修航滿麵驚恐，說著就要去推趙夢惜，為什麼趙夢惜跟中了魔似的xc o 最快發把他們做的事全部抖了出來！
弄九思掃了修航一眼，後者立刻感覺自己無法動彈，保持著伸手去推趙夢惜的那個動作僵在原地，無邊的恐懼將他籠罩。
怎麼會。
明明剛才還好好的。
就算、就算九思大人口中說的寶貝女兒是陸邊邊，就算有九思大人撐腰，隻要他們咬死不鬆口，沒有證據，他們就不會有事。
可趙夢惜怎麼突然就交待了所有。
到底還是半大少年，先前勝利的天平傾向於他，現在情況陡轉，他甚至不敢想自己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隻想拚命搖頭，大聲為自己辯解。
可他連動都無法動彈分毫，哪裡還能出口說話，耳邊隻能聽到趙夢惜柔柔的“自白”。
所謂自首，大概就是這樣吧。
“我說的都是真話。”趙夢惜好似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癡癡地望著弄九思，繼而精致的臉龐閃過一抹厭惡，“小殿下並非皇室血脈，卻因陛下疼家而受封公主稱號，獲得無上榮寵，連王後都不放在眼裡。王後曾對我說……”
“啪！”一聲脆響。
竟是王後不知何時衝下來，高揚手掌狠狠扇了趙夢惜一巴掌，王後這一巴掌不留餘力，趙夢惜被打得偏了頭，白皙的麵頰升起五根鮮紅指印。
弄九思溫柔地笑著，並未阻止王後的動作，隻是含笑道：“王後好快的動作。”
王後渾身一緊，回頭朝弄九思微微欠身，哽咽道：“九思大人，是我的錯，是我管教不周，夢惜的母親與我私交甚好，我常常傳她進宮陪我，不料卻縱容得她竟然慫恿阿航嚇唬妹妹……陛下，您責罰我吧。”
話落，她扭著腰身麵向帝皇跪下，表情愧疚自責，同時對修航喝道：“還不跪下認錯！”
修航能動了，撲通一聲也跪了下去。
他身後的那些少年連忙學樣，唯獨被王後扇了一巴掌的趙夢惜，她的話被王後那一巴掌打斷，捂著臉怔在原地，劇痛從臉頰傳來，這樣的痛意讓她恍惚的心神漸漸變得清明。
她怎麼會當著眾人的麵和盤托出？！
仿佛、仿佛……喝了吐真劑！
趙夢惜知道自己此刻的臉色肯定比白紙還要白。
少女的從容鎮瞬間消失殆儘，猛地抬頭，脖頸處發出清脆的嘎吱，好似要將頭擰斷――她驚恐地看向那位站在神壇之顛的九思大人。
然而弄九思早就沒看她了。
九思大人輕甩浴袍袖子，“嘖”了一聲，意味深長道：“現在的孩子可真是防不勝防啊，你說是吧，帝皇陛下。”
帝皇麵色不變，心中卻是一沉。
弄九思表現得越溫和，說明對這件事越認真，他的視線沉沉地壓向在王後。
王後剛才有句話說得沒錯，是她對趙夢惜的縱容，才會有趙夢惜慫恿修航的機會，當然，與其說縱容，或許“教導”二字更符合。
“召趙家人進宮，”帝皇的聲音如同利箭紮入趙夢惜身體，“趙家去除‘伯爵’稱號，趙家後嗣趙夢惜永不能入聯盟各大高等學府。”
趙夢惜腿一軟，直接癱在地上，好似成了失去光澤的破碎洋娃娃。
修航不可置信，也不知哪來的勇氣，他大聲道：“祖父，我不服！”
他腦子亂嗡嗡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但是他必須爭取，他和趙夢惜青梅竹馬，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長大以後自己的王妃就是趙夢惜。
雖然說起來，他似乎也不是特彆喜歡趙夢惜，可不管怎樣，他和趙夢惜一同長大，趙家被剝奪“伯爵”稱號，趙夢惜以後不能進入高等學府，幾乎截斷掉她的未來。
“放投影確實是趙夢惜提議的，可最終答應的是我，是我用了小伎倆支開近衛，然後將投影放進去……”他語無倫次地說，不明白今天是怎麼了，本來隻是和他們一起去泳池遊泳，結果碰到陸邊邊，最後發展成現在這樣，“您要罰就罰我，不關趙夢惜的事……”
修航覺得嘴巴鹹鹹的，這時才發現，原來自己哭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他索性乾脆大聲哭開。
王後跟著默默流淚，她一言不發，低垂著頭，身體輕微抽泣。
被修瑾重重踹了一腳的二皇子原本站在旁邊思索該怎麼辦，待修航嚎啕大哭開始時，他立刻跪在地上，出口先是一陣劇烈咳嗽，末了啞著聲音：“父親，要怪怪我，是我這個當爸爸的沒有教好阿航，更不關母親的事。母親一直教導我不要太過寵溺阿航，這樣會害了他，是我不聽，總覺得阿航還小，就像您當初疼小七那樣，隻想讓阿航無憂無慮，卻忘了教育他最基本的謙讓，才讓他犯下大錯，因為一點小事去嚇唬妹妹。”
原本就算知道投影是修航放的，其結果最大不過打一頓，然後向邊邊道歉，再寫檢討書。趙夢惜的懲罰類似，畢竟不是成年人，半大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