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鍋在裡麵對著寶珠解釋,“您忙著,忙著,我先走一步。”
寶珠滿肚子的話,從劉小鍋進門的驚喜都落了下來,勉強笑了笑,“慢走。”
原以為是接自己的,再不行,接了自己跟禧姐兒一起走也好啊,慢慢地合上門,看著車窗裡麵二爺似乎是給禧姐兒擦嘴,不由的眼淚就下來了。
低頭擦一把,扭頭麵向同學的時候又是那個熱血的寶珠了,再天真的人,心裡有的難過,也說不出口來,也有自己的心事。
“咱們接著說,家裡人不放心,接了妹妹回家去。”
“我們要罷學,工會那邊已經聯係過了,要罷工,我們要抗議,我就不信了,政府能枉顧近千萬上海人的請願。”
寶珠多少心事擱在一邊,自己割破了手指頭,寫了血書,“咱們儘快行動,明天我們就走上街頭去,做演講。”
一群青年,沒有什麼固定的組織,也沒什麼周密的計劃,全憑著衝動跟愛國來支撐著的。就這樣匆匆商量著,走上街頭去遊街示威,去跟政府對抗,無論是哪朝哪代,學生的起義,總是最精純的一股子熱血,總是會載入史冊的。
那禎禧懵懵懂懂的,隻知道表哥似乎是不太喜歡自己跟著寶珠,“多謝表哥的好吃的,全是我沒有吃過的。”
“那明日跟著我罷了,帶著你吃好吃的。”
“比好讓表哥多破費,我幫表哥買茶喝吧。”
她當然喜歡出來吃,隻是不能一直玩,要陪著姨媽說話,跟著表哥好玩的好吃的那樣的多,看什麼多看兩眼,表哥都給買。
端著茶上車,遞給馮二爺,“表哥嘗嘗好喝否。”
馮二爺摸著她的頭發,再不是老式的旗頭,上麵滿是讓人無從下手的珠寶玉石,隻紮了兩個小揪揪,上麵綁著蝴蝶結,那禎禧第一次這樣的打扮,“寶珠姐姐幫我編的頭發。”
馮二爺看著也不舒服,這樣子更顯得人年紀小了,“寶珠忙的很,你上午跟姨媽在家裡說話,等著中午我帶了你出來吃,下午帶著你玩,晚上再回家吃飯去。”
那禎禧點點頭,想著麻煩寶珠姐姐帶自己出來一次就很好了,長了不少見識,想說一說,但是又隻知道皮毛,所以就笑了笑,不說一點沙龍上的事情。
她累的慌,小小的人,在外麵奔波了一天,到處玩了看了,路上晃晃悠悠的就睡了,蝴蝶結戳到了二爺的胳膊,二爺自己撇撇嘴,一下子扯下來,心裡麵喝一聲,小小的人兒,頭發倒是不短呢。
等到了家裡也沒有喊起來,隻送回房間裡麵去,“什麼時候醒了,什麼時候吃飯,煮餛飩又或者是餃子吃,不許多了。”
劉小鍋一個勁的點頭,家裡的餛飩水餃都是現成的,老太太等著人來吃飯,眼巴巴的隻看著兒子一個人來,“到底是累著了,你帶著她玩,也不要過度了,禧姐兒姑娘家細皮嫩肉的,跟你這樣的大老粗不一樣。”
“母親--”
他自己先行禮,喊一聲母親,再接著一句打趣,“我隻怕是撿來的,好好的人兒,早上出去還是您好好的兒子,到了晚上,就成了大老粗了。”
一桌子人都笑,那老爺子不得不說句公道話,“帶著禧姐兒出去玩,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受累了。”
這話二爺是不敢應的,就是辛苦也不敢應,隻坐下來吃飯,心想胖丫頭自己倒是舒服了,累的我受埋汰,合該喊起來打一頓才好。
他夜裡也是多辛苦的,自己書房對著院子,看著寶珠半夜裡回來,皺了皺眉頭,又不好把人喊來訓,第二天一早起來,又聽著寶珠天不亮就走了。
隻覺得要跟老太太說一聲才好,女孩子家家的,沒有這樣早出晚歸的道理的。
“抱著不少東西走的,說是要做橫幅。”
說完趕緊看二爺的臉色,結果眼神還沒到位,隻聽著一聲冷哼。
劉小鍋心裡麵叫苦,好好的在家裡安生不好嗎?先前就為了上街□□的事兒,被二爺知道了好一頓火氣,家裡老爺子也不能上街去。
街上槍子無眼,政府要不是為了輿論,隻恨不得把這群天天堵著政府大門,往院子裡麵扔石頭的學生都機關槍掃描了。
結果寶珠小姐隻打定了主意,麵兒上答應了,私底下那沙龍裡麵搗鼓著大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