禧姐兒女英豪(1 / 2)

那禎禧是真舍得錢, 她是真的舍得下血本。

富貴提著一盒子的大金魚兒,到了衙門那裡, 隻說是上海來的大商人,要來本地拜訪長官的。

傳令的先給足了錢, 一副人傻錢多的樣子, 傳令的當然是徑直的去傳令了,這年頭的人,活著不容易,絕大多數人,還是能為了兩鬥米折腰的。

這長官是剛上任的大官兒, 可不是一般的威風呢, 兵痞子出身, 一輩子隻看得見女人跟錢了。

出門的風頭那可真的是不小了,不要巡警開路, 覺得不夠氣派體麵。

自去找了會騎馬的四名護衛,護衛的衣服都是呢子料的, 上麵鑲金穗子,黃澄澄的配著一雙過膝的黑靴子,後麵帶著白花花的馬刺, 肩膀上挎著的是馬槍。

就這麼一個護衛隊,那禎禧眯著眼睛看了許久,這樣的人,隻怕還不是金子就能打發的完的,怕是好大喜功, 極為愛麵子的。

富貴喝了三碗涼茶,才等來這位方大人,方大人回了衙門,聽說是上海來的巨賈要見他,登時就感興趣了。

“我們家先生是南邊來的,南邊些許的產業,隻不過初來乍到,在北地裡遇上了一點兒的難事,想著您的名聲威赫,是能為我們做主的人,因此特來拜見您。”

方大人笑了笑,放鬆了許多,這是來求自己辦事兒的,身子靠著圈椅上,端著茶大口的喝。

來求他辦事兒的,多了去了,哪個都得看老爺的臉色。

富貴心想果真是不錯的,他得動動腦子了,閒話雖然說得是閒話兒,可是得不動聲色的讓人想著聽下去,他得吊起來眼前爺的胃口來。

他於是笑了笑,放下來茶碗,歎一口氣,“您是不知道我心裡麵的難處,我索性跟您攤開了說罷,您是大人物,咱犯不著跟您繞彎子的來。”

大人物方大人極愛聽彆人的難處,於是帶著爽朗的笑,“儘管說,說罷。”

富貴就把那一盒子沉甸甸的大金魚兒很是隨後一放,方大人原沒看在眼裡,隻是桌子上的茶碗隨著震動了一下。

大人物的眼睛才隨著看過去,凝神一想,卻被富貴的一句喊拉回了心神。

富貴好似隨手扔的是一塊兒的石頭,“我們家老爺,最近鬨心啊,您也知道,上麵的鬨心,下麵的我們這些人,就跟著吃掛落。我們家老爺雖然是姨娘生的,您看方大人,我不該跟您說這些的,您看看我多話了。”

方大人不由得直起來身子,“沒事,你繼續說,姨娘生的怎麼了?”

富貴笑了笑,不怎麼了,就是跟方大人一樣,這位方大人是吃夠了姨娘生的苦,家裡原本是大戶人家,隻是嫡母不慈,老爹一死他連著姨娘一起被提腳賣到了八大胡同裡麵去了。

後來姨娘死了,他沒個依靠,就此參軍去了,現在是衣錦還鄉,因為著還認識字,又是個有幾分才乾的,因此官運亨通,輾轉多地做大員。

富貴接著歎一口氣,好似是不得不說的時候到了,“雖說是姨娘生的,可是我們老爺最是重情重義了,離開北平許多年了,可是對著這邊的老親戚是時而照顧的,但凡是有開口的,沒一個不幫襯的。”

“但是您想來也知道,咱們這地兒,養出來的雖然都是爺們,可是論起來是真的不如南邊人家闊綽。”

“我們老爺按理說今年是極為難過的,受了太多委屈了。我不該跟您說是什麼委屈的,可是我求您辦事,您就聽我說一說罷了,我不跟您繞彎子。”

富貴眼睛裡麵包著淚,帶著極為克製的委屈,跟他們家老爺如出一轍的委屈一般。

“我們老爺今年已經被分家出來了,這其中的委屈我不說也罷了。”

庶子分家,能有什麼好東西等著呢?方老爺想想也知道,他尋思不過又是個可憐人罷了,隻是沒有自己的運道好。

“你就說吧,既然是請我辦事兒,我合該是都聽一聽的,不能幫您辦事,也能聽一聽您的委屈不是。”

富貴心裡麵微微笑,臉上還是跟苦瓜水裡麵泡出來的一樣,“我們老爺隻分了南地兒八十六間商鋪,裡麵才有兩間金銀鋪子,其餘的竟然都是些不值錢的米店布莊。這可怎麼好呢,我們老爺真的是難熬的很啊,這麼幾間不值錢的鋪子,您說說在這世道裡,夠做什麼的啊?”

說著眼淚都要下來了,方大人瞪大了眼睛,真想說一句,你們家老爺難不成是貔貅吃金子的嗎?

八十六間鋪子還不夠吃,還委屈成這樣,方大人徹底來興趣了,較上勁兒了。

“八十六間鋪子,那一年進項不得幾十萬了。”

富貴自己又是一歎氣,“不太到一百萬,我們家老爺好似是提過這麼一句,年底盤賬的時候說是有這麼一筆零頭錢呢。”

方老爺的眼睛是徹底睜大了,覺得怕不是騙人的,八十六間的鋪子竟然隻是一個零頭,那得多大的家業,看富貴像是騙子了。

富貴不經意的去端茶碗,手肘碰了一下桌子上的盒子,大金魚兒稀裡嘩啦的全都掉出來了,砸到方大人的腳趾頭上,生疼生疼的,這可是金子啊,金子得多沉呢,難怪放在桌子上的時候,聲音是如此的悅耳。

“哎呦,哎呦,真的是對您不住了,看我毛手毛腳的,光顧著心裡麵發愁了。”

富貴隨手撿起來地上的金魚兒,跟撿豆子一樣的,最後紅著臉,好似是不好意思到極致了,一共是八根大金魚兒。

他直起腰來,胡亂拿了一根給方大人,“瞧著您的腳給砸到了,對您不住,實在是對您不住,您收著吧,收著吧,就當是我給您賠罪的。”

塞到方大人的手裡,大人物方大人心裡麵不停的吸冷氣,這是多大的家業啊,這可真的是大黃魚,硬通貨啊。

這家裡的下人,隨手抱著一盒子,還能隨手拿著給送人,方大人自認自己這麼大的官兒,出手都沒用如此闊綽過一回兒,捏了捏手裡的大黃魚,這徹底的服氣了。

自己隻怕是,認識了什麼大人物啊,有錢的南邊來的土豪姥老爺啊。

一再的留飯,富貴不好意思,酒足飯飽之後難免就全說出來了,“我們老爺按理說分家了,落魄成如今的樣子再不比以前了,可是對著家裡的窮親戚,能幫的還是幫的,為此我勸過多少次了,可是他就是不聽,一等一的善心人兒。”

“我說咱們留著錢,您不願意當官兒,那就出國去,國外的生活質量,想來您知道是比我們強的。”

富貴端起來酒杯,沉悶的咂摸一口,“可是他就是不願意走,說是國內多好,去國外了,吃喝用的都不合心意,他也放心不下這些老朋友親戚們。”

方大人碰杯,一口乾了,心想要是老子老子也舍不得,八十六間鋪子呢,誰舍得扔下來走,不由得看了富貴一眼,心想這是大戶人家的豪奴,也是不食人間煙火的。

“這南邊待夠了,瞧著北地裡的風物很是有意思,有意思的很呢,他愛看這些風土人情的,讓我先來,先來找兩個熟門熟路的人,護衛著在這城裡麵轉一轉,不然人多眼雜的,總有一些不開眼的東西,衝撞了豈不是壞了性質,再沒有走親戚的興致了。”

方大人似乎是明白了什麼,他太明白了,就跟他一樣,一上任立馬就找了個會騎馬的護衛隊,跟著他前後進出,所有人見了都要行禮呢,一個是為了體麵排場,再一個就是為了安全著想了。

“想的很是周到,咱們這樣的人物,不比那些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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