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看了桌子上一眼, 一個個的都低著頭吃飯, 她就更不高興了,“喔,聽說昆明四季如春, 到處都是鮮花,實在是好得很。”
說完了, 耷拉著眼皮子。
馮二爺就歎氣, 這意思他明白了, “母親也許久不見禎禧了,不如一同前往看看去,正好沒去過昆明, 到那裡轉一圈也是好的。”
老太太這才高興了,臉上帶著一點笑意,“我年紀大了, 怕是腿腳不如你們年輕人利索了, 到時候恐怕是個累贅。”
以退為進, 先把話說明白了, 難道馮二爺還能當個不孝子不成。
馮二爺還得陪著笑臉, “怎麼會, 母親出門,自然是什麼事情都安排妥當了, 母親隻管放心。”
老太太多少年不出門了,就是那禎禧剛來上海的時候都知道,老太太連家門都是不出的, 少有的幾次都是陪著她一起出去買衣服看戲的。
現如今不僅僅是要出門的,還要去雲南,老爺子一個人就不願意了,“外麵世道亂的很,你又年紀大了,有個頭疼鬨熱的,實在是不行。”
老太太是打定主意要去的,“常用的藥都帶好了,再帶著祥嫂去,一路上很是妥帖了,你儘管放心了,倒是老爺子您一個,在家裡好好照顧自己才是。”
女人的心啊,一旦決定要去散散,那基本上就一定要去散散了,完了之後還不好收回來了。
老太太這個年紀,真不是靠著老爺子一個人生活的,都說是少年夫妻老來伴,老爺子年紀越大,也越是後悔,不應該納妾的,不然這時候,夫妻兩個不至於帶著一點生疏的。
應該是更親密一點的才是,為著納妾,他在老太太這裡,沒多少話語權的。
寒秋就特彆討厭這個,去外麵求學,她覺得不是什麼大事兒,結果馮二爺一趟一趟的去看,現在婆婆也去看,像是什麼大事兒一樣的,她不是能看得慣的。
而且一樣是兒媳婦,現在她跟大爺鬨成這個樣子,老太太不說是在家裡,就想著自己走了,覺得不平衡。
寒秋吃了飯,就對著馮大爺說了,“怎麼?你是不是也要去啊?怎麼不跟著一起去呢,去見一見你的夢中情人。”
馮大爺脫衣服來著,聽著這句話,都懶得回答了,扣子直接就扣起來了,要出門去,家裡實在是待不下去了。
寒秋一下子站起來,梳妝台上的東西劈裡啪啦的掉下來,落在地毯上有的撒出來了,家裡的地毯都是很貴的。
“去哪裡?我說的不對嗎咱們今天,有什麼話就好好的說清楚吧。”
馮大爺也是惱火,神經病一樣的,結婚前不是這樣子的,結果結婚以後,什麼都要斤斤計較,什麼都要說。
他看著寒秋,隻覺得跟以前大不一樣了,隨手拉了一把椅子,自己側坐著,手搭在椅子背上,“既然要說,那就好好說一下吧,你也坐。”
這麼風輕雲淡的,寒秋也覺得不好,“我站著吧。”
馮大爺點點頭,隨意就好,你開心就好,不是什麼大事兒。
其實結婚以後才發現,男人跟女人不是一個星球的。
寒秋以前喜歡他,追著他跑,靠愛情支撐著,所以你看她。馮大爺對她一點點的好,她就覺得很好,覺得感動,覺得生活有目標,有奔頭。
兩個人也和諧,她遷就著馮大爺,因此最後結婚。
可是結婚以後呢,馮大爺一如既往的,他不拘小節,一些小事情壓根就不放在心上。
寒秋覺得心冷的事情,他覺得他不是故意的,也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寒秋曲解出來的,有時候寒秋生氣彆扭,他覺得很莫名其妙了。
就跟今天這樣,他吃飯的時候覺得沒問題,最起碼是沒有人惹到她生氣的。
結果怎麼一回房間,就開始陰陽怪氣的。
他這個年紀的人,跟前幾年喜歡那禎禧的時候還不一樣,那個時候要浪漫,要感覺,要愛情。
可是現如今了,他已經很不喜歡彆人提起來那禎禧了,無論那禎禧如何,那也隻是他弟妹了。
他看的很開了,二十歲的時候喜歡的人,三十歲的時候依然很喜歡,隻是這一種喜歡,不是喜歡三十歲的這個女人,而是喜歡回憶裡麵一直得不到的二十歲的她。
那禎禧現在的想法,現在的做法,馮大爺知道跟自己不是一路人,包括他即使結婚了,也做不到馮二爺那樣對他,所以這一根喜歡,他覺得自己是喜歡當年在馮宅的那禎禧,而不是現在的她。
所以寒秋老是提起來,他就很不耐煩了,不要一直說,也不要再提起來,是最好的。
“寒秋,我說過了,你不要再去提弟妹。”
他用了弟妹這個詞,弟妹就是弟妹了,不會改變的。
而且每次吵架都要拿著那禎禧說事情,對那禎禧不公平,她什麼也不知道。
寒秋就一直在糾纏這個問題,現如今馮大爺說什麼,她都覺得是火氣大,都覺得沒有一點自己,心裡沒有自己。
這個狀態的女人,是很可怕的,敏感多疑,而且如果你沒有給她想要的,她要麼自暴自棄,跟凋謝的花兒一樣的,要麼就是去報複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