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安見狀,老老實實地坐好,隻偷偷揉一揉自己發麻的腳腕。
許是過去了很久。
柳安安仿佛已經眯了一覺。
肚子餓得能清楚勾勒出空腹的形狀,唇舌乾得更是下咽都困難。
偏殿空曠且大,除了一處插屏並長案外,甚至不見其他擺置。
隔著遠遠地,就能聽見殿外的腳步聲,和齊刷刷下跪的聲音。
柳安安抬起眸,激動不已等著。
男人跨過門檻繞過插屏。
不過分彆短短一兩個時辰,他已然換了模樣。
褚餘身著玄色常服,束發戴冠,許是鬢角發絲全部上梳,眉宇間更添了兩分煞氣。
遠遠的,就讓人心驚膽戰。
那幾個女子已經無聲無息跪了下去,手扶地,額貼手。
柳安安眼見著褚餘已經走到她跟前,心中一慌,也跟著那幾個女子似的拜了下去。
她趴在棕墊上,隻能透過帷帽的邊緣,看見男人腳上一雙繡著金絲線的玄色長靴。
忽地,男人抬手摘了她的帷帽。
兩個人四目相對。
柳安安傻了眼,嘴唇動了動,不知道該說什麼。
褚餘捏著帷帽,用邊角拍了拍小姑娘呆滯的臉蛋。
“等久了,不會說話了?”
柳安安趕緊搖了搖頭:“……公子。”
男人在主位落了座,左右看了眼,又對她勾了勾手指。
柳安安起身。
眼睛裡浮出淚花。
根本沒站起來,直接原地撲到在地。
半響,褚餘冷靜的問:“你在行什麼大禮?”
“不是……”柳安安如翻了殼的小烏龜,努力在地上扒拉了半天,忍著痛抬頭,一臉委屈,“腳麻了。”
她從進來這裡坐下,就一直沒敢動的。
腿部以下現在就跟有一萬隻螞蟻在夾她一樣,又酥又疼又麻。動一下就千根針紮。
褚餘的視線朝那幾個女子掃去。
依舊匍匐在地的女子們渾身哆嗦,拚命磕頭。
“陛下贖罪!陛下贖罪!”
也不知道她們在叫著什麼贖罪。
一言不發中,洞開的殿門外悄無聲息來了幾個侍從,將幾個女子堵了嘴直接拖了出去。
柳安安還在按揉腿,隻在一瞬
間,一切就發生了。
她心中咯噔,緩慢放下手,忍著腿上的劇痛,跌跌撞撞又跪好。
差點忘了,眼前的男人不是個隨和的普通人,他是天子。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任何人的性命,都在他的一念之間。
柳安安蒼白著臉,無助地趴在那兒,仿佛又回到了楊府,第一次見主君時,那種無力,那種恐慌,那種絕望。
褚餘卻隻是盯著她,玩味地看。
“你不該問一句,這裡是什麼地方?”
男人的聲音出現,那種感覺,一下子消失了。
柳安安手撐著地,忽然想起來自己忘了什麼。
哎呀,都進宮了,她把暴君的身份給忘了!他是天子,這種事情她知道,但是暴君自己不知道啊,在他眼裡,她知道的就是一個楚公子!
柳安安後悔極了,生怕讓暴君看出來她知道了,立馬一臉驚訝地問:“公子,這裡是哪裡,我們怎麼到這裡來了?!”
褚餘見小姑娘真的傻乎乎問了出來,回宮後的鬱氣消散了許多。
褚餘語調平平,“剛剛宮女喊我什麼?”
柳安安一愣,然後閉上眼。
糟糕,剛剛宮女喊了陛下,她還在裝……
褚餘不忍欺負小傻子了,給她個台階下:“沒聽到也正常,那我問你,你知道這是哪裡嗎?”
柳安安這次不敢瞎回答了,小心警惕:“我……該知道,還是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呢?”
褚餘抬手抵著鼻尖,將一絲笑意壓了回去。
“你可以猜一猜。”
“我猜……”柳安安眼珠轉了轉,她生怕又什麼後招,老老實實說,“是在宮裡。”
褚餘撫掌:“猜得好。”
然後,又欣賞了一番,柳安安誇張到極致的表演。
“陛下!公子居然就是天子!陛下!我……妾……妾真是,驚訝得嚇壞了!”
沒眼看了。
小姑娘還在誇張的表演,褚餘起身從她身邊經過,直接把帷帽又給她扣在頭上,擋住她的浮誇。
“再不閉嘴,我就後悔給你的封賞了。”
柳安安立即停下表演,頗為好奇自己的封賞,掀開帷帽的垂紗,充滿渴望。
褚餘看懂了她的眼神,單膝蹲下,伸手捏住她的下巴。
小姑娘的下巴如她當初所說,的確好捏。他也淡定地捏了一把。
“看你臉的份上,我準備封你為美人。”
美人,柳安安想到之前惡補的知識,然後壯著老鼠膽兒,小心追問了句。
“那不看臉呢?”
褚餘靜靜看著眼前的小姑娘。
“——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