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陛下在等,抬著肩輿的侍人健步如飛,偏偏穩當,沒有顛簸到柳安安。
這一次踏入勤政殿的殿門,柳安安垂著眸那兒也不敢看。
她一路走來,三道殿門不曾攔她,左右侍人紛紛跪地相迎,不敢抬頭直視。
跨過最後一道殿門。
“美人,這邊請。”
女官在殿門處守著,一等到柳安安鬆了口氣,弓腰在旁帶路。
內殿也分了左右,用落地罩隔開,
內中有一小室,女官掀起幔布,露出其後的人。
男人隻穿著薄薄一層錦衣,側倚著羅椅,在他麵前,擺放著一張略大些的小幾。
從元晨殿送來的食盒,就在一個冰盆裡放著。
柳安安老老實實上前行禮。
“陛下。”
男人早就看見她了。
小鼠兒似的,稍微一嚇,幾天就不見人影。
輕不得重不得,隻能讓她自己安靜幾日,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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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坐。”
柳安安略有詫異,還是在暴君的示意下,挪著坐到了他的對麵。
小幾不過兩尺寬,這距離,過於近了。
柳安安手放在膝蓋上,低著頭不敢說話。
從那日勤政殿一彆,兩個人足有六七日未曾見麵。
“食盒,為何不自己來?”
男人敲響小幾。
柳安安微微抬頭,又不敢看,怕還是男人生氣的模樣,隻盯著他的下頜,小聲說:“回稟陛下,我以為,陛下不想見到我。”
那天她清楚的記得,哪怕得到她的答案,男人的眉宇間,都還有一股鬱氣。她真的不敢見他。也真的覺著,她那時,或許有點惹到他,離得遠點對她更好些。
“那為何又要做給我?”
問這話時,褚餘看似輕描淡寫,實則眸子緊緊盯著她。
柳安安猶豫了下,還是老老實實說:“因為,因為我想討好陛下。”
刹那間,因為小姑娘的回避的不愉,頃刻消失。
褚餘懶懶靠在椅背,指了指食盒。
“愣著作何,我餓了。”他的語調,隨意了許多。
柳安安這才想起來,她是來陪暴君一起用膳的。
她起身,從食盒中一一取出她做的食物。
白玉瓷的梅花盤上,擺放著切塊了整齊的南瓜凍糕,橘色的南瓜糕上淋了一層蜜糖汁,近乎透明的誘人。另一碟,是白色的魚糕並蝦仁糕。
柳安安做了一個甜口一個清淡一個爽口的,就是摸不清他的喜好,索性全弄上了。
單是糕點,就擺了三碟。
高腳的玉陶碗盛著荷葉蓮子粥,圓形的矮碗裡是梅子山楂湯,又五碟分量小巧的小菜,把這一張略大的小幾,都擺放的滿滿當當。
柳安安擺完,還是不敢看褚餘,隻在褚餘的對麵落座,絞著手指頭。
小幾上
僅有一雙玉著,隻女官無聲無息悄悄在柳安安處擺放了一碗銀耳羹並一根湯匙。
褚餘垂眸掃過這滿滿的豐盛,僅僅嗅覺上就是享受。
他曾經品嘗過小姑娘的手藝,是當真值得誇耀的厲害。
入口也的確是記憶中的美味。
一碗粥很快就著小菜見底。
梅子湯更爽口,而彈性十足的凍糕,也彆有一番風味。
不知不覺間,褚餘將這些消暑解熱的全部用完。
柳安安是看著褚餘一點點吃完的。她自己的銀耳羹都沒喝幾口,全程盯著褚餘用膳,當食物隻剩下白玉瓷的盤碟時,她咬了咬唇角,卻沒忍住那一絲上揚。
太好了!
她辛辛苦苦做了一個時辰的用心,褚餘全部都接下了。
沒有浪費。
一下子,心裡就滿足了。
褚餘放下玉著,打量小姑娘放鬆了不少的神情。
“明日繼續?”
柳安安這會兒看褚餘,像是看知己,還是忍不住笑彎了唇,甜甜地應道:“是!”
褚餘唇角一彎。
“不鬨了?”
鬨……
柳安安赧然。
這幾天她縮在自己的元晨殿中,沒有過來見褚餘,也沒有任何主動示好的行為,倒真的有兩分想鬨彆扭。
可她怎麼敢和暴君鬨彆扭,小小聲反駁:“才沒鬨。”
她鬨起來,才不是這樣呢。
褚餘心中略鬆快了些。
“留下來陪我批閱奏章。”
這個倒是可以。
正殿內,長案的左側多放了一張小幾,與通州府時一樣,擺了些瓜果甜茶,隨她待著。
柳安安在剝瓜子。
她想了下,討好暴君的確有效。
今日送來了她做得飯菜糕點,他就心平氣和留她,如果再討好一點,是不是就能早早替王府求情了?
那她是不是也就可以,早早離開?
離開啊……
柳安安精神一恍惚,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瓜子已經喂到嘴裡,哢擦嗑開。
剝了滿滿一盤了呀。
柳安安懊惱地盯著自己剛剛投進去的幾顆瓜子仁,抿緊了唇。
不想重剝,指甲疼。
柳安安滿心沮喪地瞟了眼長案後的暴君。
他還在批閱奏章。
這半個多時辰,他幾乎連筆不休。
說來,他認真的側臉,真的擔得上君子世無雙。
像他這般,隻要不是那個脾氣,想來多得是高門仕女,羞答答願入宮來侍奉。
柳安安托著腮,眨巴眼。
偏偏他這麼凶。
除了她這個心懷不軌之外,居然沒人敢靠近他。
這麼一想,她也是很厲害呢。
柳安安想著想著,忽地不眨眼了。
垂眸批閱奏章的男人,抬起了頭,
好巧不巧,與她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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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安安連忙收回趁著腮的手,慌慌張張地,立刻端起了瓜子碟。
“陛下,剝好的瓜子仁!”
遭了!柳安安又慌手慌腳要收回碟子。
這來來回回,褚餘看得挑眉,直接吩咐:“拿來。”
柳安安不情不願,她端著瓜子碟,使勁兒詆毀自己:“回稟陛下,我剛剛忘了,沒有洗手,這瓜子仁還
是算了吧。”
“我看著你淨手的。”
柳安安更慌了。
後麵她發呆,碟子裡混進去了不少她嗑出來的瓜子仁。這怎麼也不能給他啊。
她還是不肯上前。
“拿來。”
褚餘第二次聲音加重了點。
柳安安隻能慢騰騰上前,然後護著瓜子碟,左右打量宮女侍人都離得遠,才趕緊彎腰在褚餘的耳邊飛速低語。
“我剛剛不小心磕了一些,臟。”
力道沒掌握好,柳安安不小心碰到褚餘耳廓,趕緊往後挪了挪,可憐巴巴地。
褚餘有一瞬間沒聽清小姑娘在說什麼。
她彎腰趴在他耳邊,那一刻怡人香氣湧來,胳膊碰著他胳膊,他僵硬著,下一刻,是她的唇,在他耳廓輕輕一觸,時間短暫到比不上一個呼吸,卻還能記得她唇柔軟得一塌糊塗。
他麵無表情想,剛剛,她說什麼了?
臟。
哪裡臟?
褚餘抬起手,落在小姑娘的唇上。
她似乎嚇到了,瞪大了眼,卻忘了反應,唇習慣性一動,卻是在他指尖。
收回手,男人神情正常:“不臟。”
拿到暴力鎮壓得來的瓜子仁,褚餘沒有了批閱奏章的心情。
每當他吃一顆瓜子,小姑娘就要癟著嘴,羞紅了臉要哭不哭地。
果然有趣。
若是換做旁人,用手剝之前,不清洗十道八道都不可。換做是她,即使知道她剝迷糊了用了牙齒,也沒有半點嫌棄。
從小養成的厭惡他人的習慣,仿佛在小姑娘的身上,一點都不剩。
殿內難得有了一絲堪稱溫情的錯覺。
柳安安收回光禿禿的盤子,匆匆回到自己位置,捂著臉試圖降溫。
她嗑過的瓜子,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做。居然不嫌棄她。
而且……
柳安安重新抬眸悄悄看了眼褚餘。
男人的嘴角,似乎還沾著一點點的瓜子碎。
她又埋下了頭,蒲扇蒲扇眨著眼,悄悄想,她好像也不是……那麼排斥。
隱隱約約中覺著,他好像……和旁人不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小安安,隱隱約約抓住那點感覺呀,你離收獲老公不遠惹!
寫到淩晨大家快起床的時候才寫完,痛哭流涕。
這一章,超級粗長!是你們歲歲的巔峰了!
來呀寶寶們,誇我~
紅包包也來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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