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柳安安無比震驚。
她的母親曾經這麼說過嗎?
在她還沒有出世時,就把她許給了陛下?
柳安安的震驚落在褚餘眼中,分外可愛。
“說來也很合適,”褚餘麵不改色瞎說道,“聞夫人的女兒是聞家唯一的女孩兒,父親是元帥,外祖父是太傅,聞姑娘身份很好。我當時隻是一個被無視的皇子,若是娶了聞姑娘,說不得直接出宮入府,去給聞姑娘做贅婿。”
“她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我隻需要哄她開心就好。”
柳安安聽著,在腦中勾畫了一下。
如果她沒有丟,而是順順利利在聞家長大,那豈不是說,在她十五歲及笄之後,就要嫁給陛下?
不不不,是陛下要入贅給她?
不,怎麼可能呢!陛下都是陛下了,肯定不會入贅的呀,她都要被陛下的話給帶歪了。
可是……可是如果那樣的話,她會不會很早很早,就認識了陛下?
小時候的他,少年時候的他?
這麼一想,忽地覺著母親當年定下陛下,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對的。
“等一下,”柳安安忽地想到了什麼,“好像不是這樣啊?”
這……怎麼感覺有點不太對?
她當初在寺廟遇上陳公子,他在寺廟立的長生牌,不就是給她的嗎?
當時陳公子不是還說,那是他的未婚妻嗎?
聞家總不至於一女多許,這陛下和陳公子之間,隻有一個是真正的未婚夫才對。
柳安安忍不住說:“我怎麼聽說,那聞家的女兒,未婚夫並不是陛下?”
褚餘嘴角下沉。
他眼神有些複雜:“哦,我倒不知,你還打聽了這些?”
旁的也就罷了,打聽當初的未婚夫是誰,小姑娘這是欠收拾。
柳安安已經記不起來哭了,老老實實說道:“曾經無意中……遇上過……”
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最後還是用最客觀的語氣說:“遇上過聞姑娘的未婚夫。”
“哦?”
褚餘眯起眼。
褚軒見過她了。
褚軒知道了?
這個小堂弟見到了他的小姑娘,在他不知道的時候。
柳安安後脖子一涼。
她疑惑地看向褚餘。
暴君怎麼……就像是忽然的六月飛雪,降溫到讓人看一眼都心裡發顫呢?
明明,明明是他說謊了……吧?
等等,會不會是陳公子說謊呢?
柳安安不認為一個不熟悉的人會說謊,更何況陳公子是在給聞姑娘立長生牌,而且陳公子與聞君和關係很好。
陛下說謊。
他為什麼說謊?
他想娶聞家的姑娘嗎?
柳安安怎麼也想不通其中問題。
“那依你看
,你覺著是不是我更適合做聞姑娘的未婚夫?”
這話……
柳安安縮縮脖子,想不通陛下為什麼非要做聞姑娘的未婚夫。是因為聞元帥,聞夫人,姚太傅當年的心善?
“我覺著……”柳安安心中搖搖晃晃了半天,最終還是陛下的分量更重,“陛下更適合。”
她故意遺忘自己就是聞家親女兒的身份,站在一個旁人的立場上來分析。
暴君再如何,就連對她這個小細作都這麼好,若是真的娶妻,對妻子肯定是更好的。那麼就真的能做到當初對聞夫人的許諾,對聞姑娘好一生。
畢竟她又不知道陳公子是什麼人,在她眼中,陛下還是更好一些的。
聽了這話,褚餘的嘴角微微上翹。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
過去聞家眼瞎定的未婚夫,還是需要換一換了。
柳安安這會兒,才好奇問:“當初聞夫人……聞夫人給你的禮物,是什麼呀?”
然後立即說道:“我不是想要!這是聞夫人給陛下的,就是陛下的,我隻是……隻是有點點的好奇。”
好奇她未曾謀麵的母親,在她還未出生前,和陛下之間的交集。
褚餘靜靜看著她。
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
十六年前的他年紀也不大,還是個孩子。
當初那個溫柔的女子容貌不曾看清過,隻知道她因為她父親,和聞家的種種原因,對他很溫和。
曾經在離京前交給他了半塊玉佩。
“九殿下日後必然是人中龍鳳,騰飛之際,還請九殿下能庇護我兒……不,我兒自有庇護,若是九殿下能庇護我家小女一二,我夫婦對九殿下感激不儘。”
那時的他還不知道為何聞夫人說出這種話來。
“我不會庇護他人。”
他率性而為,根本不曾因為聞夫人的善意打算施舍她的孩子。
“我隻庇護想庇護之人。夫人的孩子,請夫人自己庇護。”
聞夫人似乎笑了,很無奈。
“既然如此,那就隨緣吧……”
沒想到緣分還真的就這麼巧。
那個從來不曾放在心上,連名字都沒有記住的孩子,在十幾年後,還是到了他的身邊來。
他沒有答應聞夫人,卻順從自己的心意。
牢牢將人庇護在自己的懷中。
“玉佩。”
褚餘緩緩說道:“半塊玉佩。”
那個玉佩他隻記得,因為是聞夫人所贈,算是他人的東西,不曾扔掉。但是也不曾上心,始終在這個庫房搬到那個庫房,十多年來未曾見過天日。
“哦!”
柳安安的好奇很容易看清。
想看。
但是不能麻煩陛下了。
她也沒有這個資格和身份去提出這個要求。
“陛下,我哭好了。”
這麼一打岔,柳安安
已經找不到哭泣的力氣了。
她現在更想的是如何尋找母親過去的痕跡。
這些是她的動力。
她有些不好意思遮住眼。
“我的眼睛……有沒有腫?”
褚餘捏著她的下巴看了看。
小姑娘的眼睛很漂亮,但是哭過之後的紅腫,很明顯。
“嗯。”
柳安安趕緊從褚餘懷中爬下來。
今日要舉行宴會,她若是腫著眼睛,可不能去見人的。
“陛下,我去洗洗臉,給眼睛消腫,你不用等我。”
說是不等,但是在柳安安用冰水捂著眼睛時,褚餘始終在殿內陪同。
一個時辰後,柳安安勉強將眼睛的紅腫壓了壓,然後重新梳洗上妝更衣。
今日,她是陛下身邊唯一的後妃,要代表宮妃的身份,可不能失了儀態。
柳安安換妝出來,與平日那個嬌氣的小姑娘就有點不一樣了。
到底是在宴會上見朝臣和宗室,她可不能太軟了些。
宮人們提早準備的,是黑色與紅色相見的襖裙,還加了一條披風,堆雲髻上簪著金步搖,濃妝下,多少也帶了點威嚴。
褚餘撐著額頭看小姑娘變得稍微有了點氣勢,嘴角微微帶上了一絲笑意。
好像還不夠。
若是小姑娘再養幾年,再換上一身與他相匹配的朝服,或許就更好了。
褚餘漫不經心想著。
今日的是千秋節,前朝的筵席早早就準備好。
中間所有的一些小紕漏全部都被淑太妃重新梳理過,幾乎是有條不紊,沒有什麼明麵上的差錯。
柳安安是宮妃,她的位置不好安排,因為後宮中周才人抱病不出,隻有她出席筵席,單獨來按置是個問題。
柳安安起初把自己的位置安排在一個小後方,被淑太妃直接調整到了上方寶座的左側。
與陛下的位置最近。
等宮人們傳唱‘陛下駕到’時,大殿內的朝臣宗室侍人們跪地相迎。
“恭迎陛下——”
柳安安就跟在褚餘的身後兩步,眼前那麼多的朝臣跪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往褚餘的身後藏了藏。
這是被陛下拜禮,她平白受了不好。
卻不想褚餘直接伸手牽住了她,大大方方穿堂而過。
柳安安一愣,趕緊跟上陛下的步伐,剛低下頭,又發現這樣不好,立即抬起頭來,做到目不斜視,拿出了曾經學過的最好的規矩出來。
與陛下幾乎並肩,這種感覺太近了。
近得讓她有些心中發顫。
朝臣宗室們不敢抬頭,但是柳安安總覺著,會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她。
她幾乎是雙腿微微發顫著在左側落了座。
“起——”
大殿內,朝臣宗室們起身歸位後,都發現陛下的身側,那位備受寵愛的柳美人也落了座。
柳安安
居高臨下,幾乎垂著眸就能看清殿內的布局。
淑太妃占了一個太妃的身份,和另一個王府的太妃同席。
姚家太傅與老夫人在左側首席,聞老夫人和聞君和在右側的首席。
其後還有什麼宗室,柳安安隻記得那個宸王和宸王妃,身側坐得似乎是宸王世子,但世子背過身,她並未看清。
她掃過後,目光還是忍不住在聞君和那兒停留。
臣子不可輕易抬頭直視主君。柳安安所在的位置,讓聞君和不能多看。隻能是趁著扭頭的轉瞬,飛快抬眸看去。
兄妹四目相對,柳安安露出了一個笑臉。
聞君和在收回視線後,卻狠狠捏緊了酒杯。
妹妹的眼睛……是哭過的紅腫。
哪怕帶著笑容也能一眼看出,她之前很不開心,甚至哭了許久。
妹妹在陛下身側,當真是一種折磨。
他必須,必須早點把妹妹接出來才好。
柳安安又看向姚太傅。
入了冬,姚太傅因病告假。這休息了一兩個月的時間,瞧著姚太傅身子骨還算可以,精神也尚可。就是姚老夫人瞧著不太好,坐在那兒看不清什麼,全靠身側的小孫兒提醒。
柳安安忍不住看癡了。
原來,這就是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她居然還和外祖父頂嘴過。
外祖母的眼睛……
柳安安不敢繼續看了,收回視線絞著衣袖。
她怕自己忍不住,失了儀態。
平複了心情,柳安安再次往下看去。
這一眼她看見了泉合長公主。
本來該是以皇室身份出現的長公主,卻隻是坐在一個五大三粗的將軍身邊,鬱鬱寡歡。
柳安安收回視線,她並不想多看長公主一眼。煩她。
其餘朝臣大多不認識,也就是那個白庭,遙遙對她舉杯。
柳安安直接移開視線。
一輪歌舞後,朝臣們紛紛開始獻禮。
柳安安開了眼界。
什麼巨大的原石雕刻的國泰民安,什麼一丈寬的雙麵繡,越是稀罕越考手工技藝的,越是多。
朝臣們的詞兒還都翻著花樣來,不斷地恭祝陛下生辰。
柳安安瞧著,偶爾將目光落到了褚餘身上。
他倒是一臉平靜,單手撐著額頭,隻把玩著酒杯,偶爾漫不經心看上一眼。
柳安安桌上放著一壺果茶,她捧著果茶抿了抿,倒是想知道能讓陛下稀罕的,該是什麼樣的賀禮。
“陛下,臣多年前遊曆,曾偶然間進入一個天然山洞,洞中有人戶生存,人人絕色姿容。山洞之人見臣,熱情好客,臣走時,曾送給臣一顆花種,讓臣種下,等十餘年後再看。”
這一次輪到一個文臣獻禮,那文臣跪在地上,敘述著自己的這段過去。
柳安安聽著好奇,什麼山洞中人人絕色?花種子,難道就是給陛下的禮物嗎
?
彆說,還挺有不同的。
褚餘隻抬眸看去:“哦?”
這卻是也有了一絲好奇了。
那文臣恭恭敬敬道:“不敢欺瞞,那種子長大發芽後,生出了一株美人花。美人花常開不敗,直到昨夜淩晨,忽地天降異象,美人花瞬間化作人形,乃一妙齡絕色少女。”
說罷,他拍了拍手。
殿外早早等候的侍人抬上一個木籠。
木籠用輕紗覆蓋,依稀可見一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