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就是立夏。
自從聞君和率領軍隊前往西南平定戰亂,已經是幾個月的時間。
關於西南那邊的戰事,京中能知道的就是一份一份從戰場傳回來的捷報。
傳信的士軍騎著高頭大馬,一聲一聲喚著大捷,京中百姓們無不笑逐顏開,紛紛誇耀起新上任的小元帥。
二十多年前,守著國土的有當初年輕的聞元帥,十七年前,國中百姓們失去了這一位戰無不勝的大元帥,卻在十七年後,又迎來了聞元帥的長子,聞小元帥,繼任了父親的衣缽,在戰場上連番的勝利,給國家百姓們十足的底氣。
元晨殿裡後院的池塘邊,一排柳樹早已長得枝繁葉茂,長長的柳梢垂在池塘邊,池塘水麵上,幾株蓮葉下水蟲子跳來跳去,漣漪成圈。
柳安安手中掰著碎魚食,投進去,那養得肥嘟嘟的紅鯉魚擺著尾巴就遊過來,一大群爭相搶食。
身後腳步聲急促,沒一會兒,一個眼熟的、在勤政殿外當差的小宮女,急急忙忙走來,在柳安安身後站定。
柳安安抬頭回眸,那小宮女上前兩步,在柳安安跟前來屈了屈膝行禮。
“美人!陛下有請!”
柳安安慢條斯理拍了拍手,郡青用帕子給她擦著手心,那小宮女看著有些著急,結結巴巴說道:“美人,還請美人稍微,稍微快些,陛下……在等著美人呢!”
柳安安倒是有兩分奇怪。這勤政殿中的小宮女,也都是知曉她的,每次來請人,都是等著她,也就這個小宮女,催她催地著急。
莫不是陛下當真有什麼要緊的事兒?
柳安安隨口問道:“可是陛下那兒有什麼事催著?”
問都問了,柳安安才想著,這小宮女是在殿外伺候的,平日連來元晨殿跑腿的活計都輪不上她,她又怎麼能知道殿內的主子事呢。
“回稟美人,”那小宮女卻出乎意料的能對答,“陛下的確催著急,今日殿中送來了一份戰報,陛下收到戰報後,讓奴婢立刻來請美人前去。”
柳安安呼吸一滯,二話不說起身就走。
夏日的襦裙單薄,風一吹,裙擺揚起,她腳步急促,那一層裙紗在她腳腕搖晃,不曾停息。
柳安安上了步攆,身側的侍人高高打著傘,遮去初夏正午後的烈焰。
她手撐著腮,擰眉在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一份戰報讓陛下能這麼催著她?
難道是……聞君和出事了?
!
不敢想。
柳安安隻這麼想了一想,心中就無法接受,難受地勁兒讓她不住催促道:“快一些,再快一些去!”
柳安安心中一直不安,她手中的帕子都被絞得皺皺巴巴,修剪圓潤的短指甲扣著掌心,給她了一點點的疼痛刺激。
許是柳安安的緊張感染到了那些宮人們,腳步越來越快,幾乎是一路快走著,將人送達勤政殿。
這一次,用了才不到往日的一半時間。
柳安安額頭已經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她隨手用帕子擦拭了去。
勤政殿外,幾個侍人正在殿外捕捉鳴蟲飛蟬,一看見從元晨殿來的步攆,立即停下來,躬身行禮。
“給美人請安。”
“美人安好。”
柳安安提裙小跑而入,身側的郡青撐起一把傘,在短短的一段路給她遮著烈日。
“陛下!”
柳安安是在偏殿中找到了褚餘。
他這會兒側倚著美人榻,手中捏著一封信正在看,聽見小姑娘的聲音,順勢抬頭。
距離去歲夏裡,小姑娘來他勤政殿時,如今的她,明顯能感覺到長開了不少。
少女腳步匆匆而來,屈膝行禮後,眼巴巴盯著褚餘手中的信。
“陛下急著見我,可是……可是出了什麼事兒?”
柳安安提著心問出來,然後又有些害怕聽到答案,緊張地捏著手指頭。
褚餘見狀,抬手將她拉了過來,與他同坐在一處,將那戰報攤開了來,與她一起看。
“不過是讓你來一起,分享喜悅罷了。傳話的宮女怎麼說的,讓你嚇到了?”
分享喜悅?
柳安安心中終於踏實了。
“不怪她,是我想岔了。”
小宮女自然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是她主觀上就想到了不好的事情,自己嚇自己了。
柳安安也不知道怎麼的,是怕那些可怕的消息,害怕始終烙印著,這讓她怎麼都不能放鬆了來。
不過,是喜悅的話,著實是讓柳安安心頭徹底鬆了口氣。
她跟著褚餘一起看。
這是一份短短的戰報。
信裡的內容不多,柳安安一眼就看見了最重要的一句。
‘大獲全勝,不日歸朝。’
“贏了……”柳安安喃語道,“這是……贏了?”
“要結束了嗎?陛下,這一切都要結!束了嗎?”
柳安安興奮不已,根本藏不住自己的喜悅,滿眼的開心,是那麼得濃烈。
褚餘摸了摸她的後腦勺。
“嗯,要結束了。”
戰報是戰報,信是信,戰報裡的很多消息,在信裡都沒有傳遞出來。褚餘手中的這封信中,隻不過是最重要的兩個信息。
他大大方方拿給柳安安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