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兒是信心滿滿,此行定然是會染天花, 在謝平看來, 就算是有天花蔓延開, 太子也不一定會染上。
果然,出了差錯, 太子沒有亡故。
謝雲兒到底是讀書太少, 不知道這世間萬物,錯之毫厘, 便有千萬裡的謬誤。
薛阮的事就證實了這個觀點,在謝平看來, 就是因為謝雲兒的推動, 導致薛阮憤恨韻嘉,才會露出破綻,導致薛阮的罪行提早暴露。
從此而推斷,太子的事也是有可能變故。
現在果然發生了變故, 而太子不亡, 三皇子上位就成了空談, 謝雲兒的那些預知就成了荒謬之言。
幸好沒有聽謝雲兒的, 讓她去了三皇子的宅院,要是利用這種所謂的先知先覺,釀成大錯就不妙了。
其實就算是有些出錯的預言,對他來說也是有用,可以推敲一二,推斷未來的走向。
可惜, 謝雲兒不肯信人,總是私自行事,如果等她後麵的預言,恐怕也要給她不少好處來交換,要是謝雲兒是個聰明人,謝平可以許她一些好處,但是謝雲兒吃虧在讀書少,很多事想當然了。
謝平有些頭疼,如果謝雲兒沒有這種所謂重生經曆,照舊嫁給吳尚書的兒子就好,現在有了這種經曆,他反而不能直接把人嫁過去。謝雲兒前世嫁的好,就因為過程有些挫折,就憋著一口氣,想要今生順遂,現在比上輩子過得更糟糕,她怎麼會甘願?
謝平歎了一口氣,下了決心之後,在心中可惜這女兒薄命。
如果要是謝雲兒看到了謝平的目光,一定會打個深深的寒顫,那是讓人喪命的冰冷。
謝雲兒不知道謝平已經打算讓她病逝,還做著三皇子妃的夢想。
畢竟父親說了,和三皇子交談甚歡,是不是他們謝家會作為三皇子黨?
謝雲兒做著夢,渾然不知道睡著的時候,被熄了炭火,掀開了被,窗戶也開了縫。
連續兩天的小動作下,謝雲兒很快就病了,整個人燒得昏昏沉沉,清醒的時間少,昏迷的時候多。
謝雲兒想要讓娘從王家回來,在病中的人格外脆弱,就算是生氣王氏非要賣掉她買的布料,生病的時候還是想起了王氏的好處來。
但是謝平溫聲說道,“你外祖母生了病,這個檔口,你娘回不來,已經給你請了大夫,你好生吃藥,很快就好起來的。”
至於說兄長謝鑫,兩人關係本就是稀鬆平常,那次一個罵人一個踹人,關係比陌路人還不如。
王氏不能回來,謝雲兒也沒什麼辦法,隻能希望早點身子好起來。
但是,吃了藥,她還是不見好,反而胃囊總是有些難受,睡的時候總覺得身上冰冷,房間裡也沒什麼熱氣兒。
她的病越來越重,等到太子一行從靈山回來的時候,謝雲兒不知道這個消息,她隻是知道了,她是要死了,而且是父親的命令。
或許是回光返照,謝雲兒的腦子忽然清明了起來,為什麼她總是覺得冷,是因為她的房間炭火不足,被子也是挖空了裡麵的棉絮,吃的是溫冷的粥,而且不帶一丁點的葷腥。
她冷著、餓著、燒著,就是這樣被熬空了身子,恐怕藥也是不對症的,所以總是好不起來。
是父親想要讓她死。
為什麼?
謝雲兒首先迷茫的是父親的選擇,明明她已經預言了太子的亡故,為什麼父親讓她死,是覺得她是妖孽?
但是她就是謝雲兒啊!
她那天刻意沒說其他的關鍵預言,打算說一說吳尚書即將落馬,攀附吳尚書不是什麼好事。
謝雲兒想的是,隱藏起來其他的預言,昭示自己還有利用價值,父親是那種攀附榮華的人,為什麼不留下她,按照她散播的那些流言,讓林韻嘉代嫁,讓她去攀附三皇子呢?
身邊空蕩蕩的,丫鬟都已經換成了啞仆,她能怎麼辦?囿於宅院之中,她空有一腔抱負,卻沒有辦法。
不用砒·霜,不用其他外物,他就是想要讓她重病而亡,而且這種過程漫長而又痛苦。
謝雲兒落淚,等到腦中的那種清明散開,又開始混混沌沌,她開始打擺子,那種浸入骨髓的冷讓她蜷縮在一團。
她後悔了。
倘若是按照原本的路數,就直接等到一年之後,把韻嘉趕出去,韻嘉做她的假千金,她做她的真千金,或許沒有機會攀附三皇子,但是也可以嫁給那人。
他總比癡肥的吳尚書之子要好……想了許多,謝雲兒眼睛閉上,再也無法睜開。
她盼望還有再一次的來生,隻是心中也覺得希望渺茫,死亡的時候,眼角綴著一滴淚。
*
謝雲兒死了,謝平就把王氏接回來。
謝平同妻子歎息,“可憐這孩子在家沒享過幾天福,就去了。”
王氏自然哭得像是淚人一樣,抓著女兒乾瘦的手。
“太子如今平安歸來,要是知道謝家布莊做得事,恐怕……”謝平低聲和王氏說著謝雲兒做得錯事。
謝雲兒的所作所為,一點點傷了王氏的心,要是剛回來的時候,王氏定會更痛苦,至於說現在,想到了謝雲兒惹得禍事,王氏心中悲傷,卻不至於一直難受。
想著女兒不願意嫁給癡肥的吳尚書之子,如今死了,也少了她的痛苦,也算是解脫了。
至於說謝鑫,看了一眼謝雲兒,在她下葬的時候低著頭,不讓人看他一點眼淚也沒有。
謝雲兒死了,還有一樁事就是和吳尚書家做親家這事。
“不如你同吳尚書說一聲,用韻嘉來替代。”王氏歎了一口氣,想到了女兒的心事,打算最後坑一把寧蓁蓁。
謝平把玩手中的茶盞,打算探一探吳尚書的口風。
*
在太子回京的時候,寧蓁蓁正在給齊大壯進行最後的藥浴。
以前的時候齊大壯都是疼暈了過去,這次人還是醒著的。
當他扶著浴桶的邊緣半站起來,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