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燒得是上好的銀霜炭, 謝謹之用巾子裹住了寧蓁蓁的長發, 先擦得五六分的乾,然後再用一點點地用梳子輕輕梳開長發,還會取潤發的茶油, 塗抹她的發尾, 輕柔揉搓開, 泛著自然的光。
寧蓁蓁看著謝謹之認真的模樣,比練字的時候還要認真。
圓房之後,身體上的親密也讓情感上有了更多的羈絆,寧蓁蓁不光見到了榮翟先生的美人圖, 還給他的美人圖出謀劃策。
剛開始, 謝謹之有些不大好意思,這種畫本來就難登大雅之堂, 夫人知道就算了,哪兒還用給出想法?
寧蓁蓁直接伸手擺出了姿態。
在烘得熱熱的炕上,單手托腮, 用手抿下了些碎發,那是美人春睡圖;梳著飛仙髻,帶著金珠麵簾, 眼波流轉素手高舉琵琶, 撥弄絲弦;在初雪的日子裡,披著火紅的披風, 白色的狐狸毛裹住小巧麵頰, 湊近花一笑。
榮翟先生確實靈感爆棚, 唯一的問題是,他得給美人換張臉,不願讓其他人窺見他嬌妻的美。
謝謹之早熟而早慧,記憶力和觀察力都不錯,人的眉眼有丹鳳眼、杏仁眼,唇瓣、瓊鼻、顴骨也是各有不同。
有了妻子示範,結合記憶裡的人刪刪減減,他這些日子美人圖當真做了不少,書房裡還卷了四卷不曾送到書齋。榮翟先生的畫作要控製在一個數量裡,會奇貨可居,這個也是夫人教他的。
他送過去的畫少了,果然那書齋的主人在下次還主動催促,價格也提了提。
寧蓁蓁抬起腕子,腕上橫著一隻玉鐲,右手指尖撥弄,玉鐲就在她的腕子上滴溜溜打轉。
謝謹之看著她撥弄翠油油的玉鐲,想到了沈夢雲來。
第一次給沈夢雲奉茶,妻子拿到的是一塊兒成色斑駁的玉鐲,而他拿到的是成色罕見的端硯,花箋也是市麵上沒有的樣式,另外紅封裡赫然是兩千兩銀票。拿著東西,謝謹之就覺得燙手,寧蓁蓁隻讓他先用著端硯與花箋,直接帶上了玉鐲,看到寧蓁蓁要帶著玉鐲出府,宣揚這是沈夢雲的見麵禮,這就讓沈夢雲有些著急了。把那根雜色玉鐲換成了帝王綠的玉鐲,說是自己當時送錯了東西。
寧蓁蓁的這個法子,讓謝謹之若有所思,心有所得。
侯府或者是繼母要他做的事,不願意的,直接推辭就是,要是真有臉逼迫,事情鬨到外麵,隻怕他們更怕丟臉。
就像是他是假嫡子的事,侯府要讓他知道,他就偏偏裝聾作啞,有本事老夫人就對外說出來。
他當年隻是嬰孩,這侯爺嫡子總不是他自己做得手腳。
謝謹之是因為侯府的頻頻小動作,還讓妻子去見了自己的生父生母,開始惱怒起來。
昔日裡,總是用一種近乎逃避的態度,現在受到了妻子的感染,他還讓人仔細去查一查,父母兄弟的境遇。
因為不想驚動族裡,不想驚動了侯府,謝謹之給了那人小半年的時間,開春之後就會有一個結果。
寧蓁蓁躺在謝謹之的腿上,也在想沈夢雲的事。
這個任務世界是世界,《嫁給心上人他爹》裡安平侯把沈夢雲寵在了心尖,兩人的日子和美,還兒女雙全,兒子還被分封為世子,將來會繼承侯爵之位。但是寧蓁蓁入了這世界,就知道很多真實的事在書中是輕飄飄的帶過,但是確實是存在的,隻是春秋筆法避開了而已。
沈夢雲窩在侯府之中,以前性格又被養得太過於天真,不知道外麵對她的評價差到了極點,就連沈家和林家兩邊都受到了影響,未出閣的姑娘們隻怕都恨死沈夢雲了。就算是出閣的,已經養了女兒的,也多多少少這些日子羞於談起這樁婚事。
以前的柳華蓮性格太過於懦弱,什麼事都往心裡咽。沈夢雲折騰人的那些事,就應當不要考慮麵子,直接往外說,世人誰也不是傻子,沈夢雲惡心人的事既然敢做,就應當自己有承受的後果。
寧蓁蓁再看著謝謹之,他也受到了這種影響,到時候且看兩個美妾,如何選擇了。
他已經開始擦手,寧蓁蓁腰上使力,整個人直起身子。
謝謹之讓人送了水,門隻敞開一點,透過朦朦朧朧的燈籠,就看到了外麵又在下雪,一團團若柳絮一樣,看著就覺得冷,更襯得屋裡溫暖如春。
以前謝謹之在侯府裡的待遇沒那麼好,因為當家的是老夫人,根本沒把人當做是自己的孫兒,
但是現在不同了,在新婦進門的第二日,老夫人就把掌家的冊子給了沈夢雲,沈夢雲在回去的時候,就第一時間翻到了謝謹之那部分的分例。
以前謝謹之用的炭隻是中等的絲炭,分量還有限,輪到了沈夢雲,直接給謝謹之改成了上等的銀霜炭,還不限製量。
所以這夫妻兩人的房間裡很是暖和,又沒有焦煙味,兩人低低說笑著,唇瓣越來越近,呼吸都可以碰觸到彼此麵頰上。
兩股氣息攪在了一起,又是賬生春意。
昨夜裡果然下了雪,不知道什麼時候雪停下的,霜白一片,院子裡的臘梅枝乾被厚雪覆蓋,露出了一點淡黃色的打著花蕾的骨朵。天氣每多冷一分,這梅色就越好,若有若無的暗香浮動,縈在院子裡。
夫妻兩人也不出去,就在房間裡練了一會兒,洗漱沐浴過後,就去了主院。
一早就知道謝謹之要過來,沈夢雲起了一個大早,用足了心思對鏡子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