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這裡,羅衡有了捉弄外孫的心思,故意嚴肅說道:“你娘上次在信裡已經催你了,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會試為重,你應當早些回京都去書院讀書。”
傅雲昇脫口而出:“可以先給母親寫封信,剛解決那樁婚事,我就回京都這樣也不太好看,索性我在襄西城裡多留一陣子,會更妥帖一些。至於說讀書,我自己就可以看書,溫書,每日的功課不會放下,再說還有外祖父您在,可以指導一二,絕對不會耽擱了會試。”
“你想得夠全麵。”
傅雲昇終於從這句話裡聽出了不一樣的意味,再一看外祖父,對方臉色咻忽一變,背過身去,用拐杖慢慢柱著離開。
平日裡傅雲昇是最機敏不過,現在卻怎麼都猜不透外祖父的心思。
心中忐忑,連忙跟上前,想要多和外祖父說幾句軟話,沒想到就看到了外祖父偷笑的表情。
傅雲昇原本隻是麵頰有淡淡緋色,這會兒全漲紅了。
“外祖父……”
聲音都有些無力又窘迫。
羅衡見著外孫的麵頰,含笑拍了拍傅雲昇的肩膀,丟下一句,就回內舍休息,“你不回京都,你自己同你娘解釋,我要午睡了。”
傅雲昇站在原處,本想要去找主人家借筆墨紙硯,一想到那位和外祖父交談甚歡的小姑娘,心中有些忐忑又有些雀躍。
懷著見到寧蓁蓁一麵的心情去找人借東西。
隻可惜這次並沒有見到人,一個叫做赤鳶的丫鬟直接拿了一套筆墨紙硯遞給他。
傅雲昇有些失望。
冷靜下來,他也明白了自己為何會如此,他本來就不是蠢貨,外祖父的表現,加上心率失常,讓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在侍者研磨之後,提筆給母親的信箋之中赫然寫得就是要留在襄西城,因為遇上了心悅之人。
這一場雨下了兩天,要是再繼續下都讓人懷疑會不會讓農田淹沒,幸而雨停了。
空氣之中是淡淡的泥土腥氣,坐在庭閣裡不冷也不熱。
寧蓁蓁手執黑子,對麵的羅衡則是手中執白子。
所謂是字如其人,羅衡見過寧蓁蓁的字之後,心中更滿意她,就算是這位小姑娘的出身不算高,還剛剛被退親,他在心中也認定了她。
既然在心底認同了她,想要更多地了解對方,另一個方式就是和她下棋,增進對她的了解。
本來存的是考校的心思,結果剛走了一盞茶功夫,那種悠閒心思放下,認真把眼前人當做高手來對峙,不再有任何輕視之心。
羅衡是下棋的高手,當年在京都任職,少有人可以下的贏他,現在手中的白子想要突破對方的防守,竟是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寧蓁蓁的棋風是少年人之中罕見的存在,少了那種激進的大開大合,是穩中有進的防守風。
黑子在棋盤上宛若結了一張網,每個關鍵點都呈現掎角之勢,彆說不給人機會進攻,還在裡麵布局給人下套,要是一個不慎,就會落入彀中。
羅衡的棋越下越慢,在一時不查折了三個子後,開口說:“上一次見過類似的棋風,還是在周閣老那裡見過。子玉下的很好,可是常與人對弈?不知師承何處?”
寧蓁蓁含笑說道,“我很少和人對弈,早先教我下棋的師傅已經外出雲遊。”
起碼在這個小世界裡,她是第二次和人下棋,先前那次是和商曉雲打發時間,用棋盤下過五子棋。
“比元禮強得多。”
傅雲昇有些羞赧。
他小時候下棋還算是不錯,同齡人罕有他的敵手。
或許是因為少有對手,也讓他兒時浪費他的天賦,隨意用一點時間就聽得懂老師說什麼,並不愛下功夫,在棋這一道上,他的水準也就是比小時候好一些,在外祖父這樣的高手麵前,可以說是不堪一擊。
“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寧蓁蓁含笑說道,“傅公子的文章就很好。”
傅雲昇在聽到她念起傅公子三個字,心尖兒像是被貓爪撓過一樣,有些酥酥麻麻的癢意,待要謙虛幾句,見著那個叫做赤鳶的丫鬟行色匆匆過來,“小姐。”
聽出了丫鬟聲音裡的著急,羅衡說道,“子玉自便就好。”
寧蓁蓁往前走幾步,聽到了赤鳶聲音都有些不穩,“牛夫人帶著人在家門口鬨起來了。”
“牛夫人?”
赤鳶的臉色煞白,聲音裡的顫音越發明顯,“就是章鏡誠的娘親,夫人昏過去了。”
寧蓁蓁的眉心一皺,當即有了決斷,“讓人備一匹快馬,我換身衣裳,我哥那邊不必告訴他,晚些我把事情解決了,再同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