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不是親生的。消息猶如是晴天霹靂一樣,劈得宋如意在坐上了廠裡專用的大巴車,腦子裡還暈暈乎乎的,母親說的那些話在腦中嗡嗡作響:
“你大哥是大伯宋建軍和大伯母兩人的孩子,當時他們為了搶救國有資產犧牲,我們就收養了他。這個事廠裡的人都知道,當時廠領導開表彰大會的時候特地提到過,誰都不能說這個消息,所以你看郭曉都不知道這件是。”
“我過去一直是把宋平安當做親生兒子養,比對你還好一點。老宋家重男輕女,如意你應該也感覺到了,無論是你爺爺奶奶還是你爸,都更偏平安一些,因為你大哥的身世,我都忍著,更讓著他一些,誰讓他沒爹沒娘,其實可憐呢。但是看看他做了什麼,如意,你把他當大哥,他可沒把你當親妹妹。”
“你看書的這幾天,我天天往外跑,除了是買書,就是打探一個事。你當時老師是不是讓你去廠裡的小學裡做代課老師?你知道最後是誰去了嗎?是一中的往年畢業生,叫做劉梅,這個劉梅拐彎抹角和誰關係好?那個人叫做汪琳兒。汪琳兒這個名字你可能不熟悉,你看郭曉,她顯然知道了。”
母親說的一番話,讓當時宋如意的腦子就宕機了,她愣愣地看著好友郭曉,“汪琳兒是誰?”
郭曉維持著震驚的麵容,“我之前打聽過你大哥……不對,宋平安為什麼要下鄉,隻探聽到了一個模糊的消息。據說一中那邊好幾個要下鄉的女學生,放出了消息,誰陪著去下鄉,就同意處對象。最開始折騰出這個事的,就叫做汪琳兒,很多人都說宋平安是為了汪琳兒下鄉的,不過宋平安不承認,汪琳兒也不承認。”
“你那個丟了的崗位,劉梅,這個人我還真見過,和汪琳兒好的像是什麼似的,她不是咱麼廠裡的,一中畢業,憑什麼到咱們廠裡當代課老師啊……如意,還真有點不對勁兒。”
宋如意的手指攪在一起,在大巴車上,心思沉沉的也不願意搭理宋平安。
沒辦法無論是母親說的,還是郭曉說的,都讓她心裡頭十分不舒坦。
她不願意把宋平安想得那麼壞,但是宋平安可能沒有那麼好這個念頭在她的心中悄然生了根。
宋如意不說話,一上車就找了個窗邊去看外麵的風景,宋平安瞥見了之後,也不坐在妹妹身邊,故意和其他幾個活躍分子胡鬨,在大巴車上歡聲笑語的,就是不搭理妹妹,誰讓他心裡頭也一肚子火。
剛開始把妹妹坑到鄉下去,宋平安多多少少有點心虛,但是時間長了,加上寧蓁蓁不肯理他,還不給他做飯,現在要走了,還和他生氣,連送人都不來,讓宋平安也來了脾氣,誰讓宋如意和寧蓁蓁攪合到一塊兒,就連這個被他坑了的妹妹也記恨上了。
大巴車把一群人拉到了火車站,等到上了火車,看到了寧蓁蓁,宋平安就愣住了,結結巴巴地說道,“媽……你怎麼在這裡?”
廠裡的車票都是統一定的,寧蓁蓁直接給廠裡錢,讓會計幫忙多定一張火車票,她不是知青,所以不坐統一的大巴,自己坐公交車到了火車站,提前廠裡的人一點時間上了火車。
寧蓁蓁沒搭理宋平安,看著剪了短頭發的宋如意,用沾了水的手帕給她擦了擦臟了的小臉,“是不是很熱?”
宋如意這幾天習慣了母親的關切,不過在哥哥麵前,又有些不一樣的感覺,“還好,我上車的時候坐在窗邊,可能灰有點大。”
宋平安在宋如意麵前還能夠做出不理睬妹妹的舉動,但是在寧蓁蓁澄澈的眼下,多少有些氣短,一直看到其他家長都下車了,列車員開始再次提醒還有三分鐘發車,宋平安忍不住催促說道:“媽,你趕緊下車吧,等會火車就要開了。”
“開了就開了,我本來就是坐這個位置,我不是送你們的。”
“什麼?”宋平安的屁·股像是按了彈簧,一下就彈跳起來,“媽,你彆說笑了,這個不好笑。”
“我沒說笑,要不然火車滿滿當當,我這個位置怎麼沒人坐?因為原本就是我的位置。”
列車員已經喊著要關門,而母親紋絲不動,這讓宋平安一屁·股坐下來,額頭上的汗水啪嗒一下滴落在地麵上,眼神發愣,“媽,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和我們說一聲。就……”
“哦,還好,比不上你能耐。”寧蓁蓁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好歹隻是請假,就是去港田村轉著看看,還不用廠裡對外公示呢。你拉著如意直接繞過我,等到廠裡公示了我才知道。”
宋平安本來上了火車就準備去找汪琳兒,打算與她來一場見麵之後,到了鄉下正式和汪琳兒談戀愛,現在母親在場,這個主意隻能夠打消了,老老實實坐在位置上。
寧蓁蓁的所做作為破壞了他很多的計劃,他本來還打算在下車之前把宋如意手裡的那一半票弄過來,現在愣是不敢開口。
下鄉哪兒有帶著母親過來的,宋平安覺得寧蓁蓁的存在就是給他丟臉。
宋平安不來,汪琳兒在位置上噘著嘴,一直到快要吃午飯,宋平安都沒送來東西,她肚子餓得不行,就乾脆一個個車廂去找人。
宋平安遠遠瞥見了汪琳兒就嚇得一身冷汗,“我去上個廁所。”
他急急忙忙就往汪琳兒的方向走過去,然後對著汪琳兒使了一個眼色,讓汪琳兒一前一後跟著他走。
“那個就是汪琳兒?”宋如意的眼睛很尖,一下就看到了那個汪琳兒,對方的頭發不算太長,像是以前剪短了再留起來的,在左右耳的耳垂下梳成兩個小揪,頭發上還帶著一頂很彆致的貝雷帽,看上去精神又時尚,心情複雜給評價了一句,“還挺好看。”
“要不好看,怎麼灌**湯?”寧蓁蓁說道。
宋如意這樣一聽也釋然了,“反正他走他的陽關道,我走我的路。”票和錢的事她不會再給宋平安,所有的衣服都縫製了用尼龍布的內荷包,把票據用油紙一包,不用擔心被人偷走,也絕對保管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