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母在寧蓁蓁出去了之後,就一骨碌從被子裡爬起來,這樣猛地一動,她有些頭昏,再看看身邊的人毫無動靜,忍不住喊道:“婉婉?”
崔婉已經燒得昏迷了過去,發黃麵上都是紅霞,嘴唇乾裂得起了皮。
段母推了一下崔婉,對方發出無意識地呢喃聲,段母在用手一摸崔婉的腦袋,她有點發熱,手上的溫度已經不低,崔婉的額頭更是燙人“造孽啊。”
段母連忙爬起來,打算去弄點涼水給崔婉降溫,剛走了沒兩步路,就聽到了隔壁房間哼哼唧唧的聲音,那是段長澤的聲音,顯然段長澤也不舒服。
他剛剛做完割闌尾的手術,這種爛肚子病以前中醫是沒辦治得,現在有西醫,雖然有點嚇人,但是剖開了肚子,切除了爛腸子就好了。
為了長澤的安全,在滬市最好的醫院手術,還請了洋人醫生主刀。這一場手術直接就把段家不多的財產掏得七七八八,所以才需要把謝琳琅誆到舞廳裡跳舞,要不然家裡頭就完全沒錢了。七八中文天才一秒記住.78zωòмм.⒎8zщóм
段長澤的身體不好,現在又剛做完手術沒幾天,寧蓁蓁撒手不管,這可就苦了段母。
一個上午,段母簡直是累得不行,一會兒是段長澤哼哼唧唧,還沒有吃飯,一會兒是崔婉溫度又高起來。
段母自己也是腿腳發軟,她也有點難受,她好幾次都想自己躺下來不乾了,但是一想到長澤,又咬咬牙堅持下來,總不能讓長孫去了,家裡現在一貧如洗,她不喜歡寧蓁蓁,如果崔婉去了,兒子連個媳婦都沒有了。
在段母痛苦難言時候,寧蓁蓁正在喝一杯伯爵紅茶,手指翻過了書的扉頁。
百樂門提供了可以讓人喝茶喝咖啡還有看報的休息室,但是裡麵裝潢的太過於精致,從海外拉過來的蠟皮沙發,進口捷克水晶吊燈,還有真皮沙發毯,以及是紅色地毯。這種的環境讓人心中發憱,很多要出台的舞女不過是來這邊感受一下氣氛,就急匆匆離開,不敢在這樣的地方多待。
寧蓁蓁躲在一個小飄窗附近,半闔了窗簾就在這裡看書。光線正好,手中拿著的是滬市本地的雜誌《白玉蘭》。現在流行的鴛鴦蝴蝶派極盛,《白玉蘭》就是滬市最有影響的刊登雜誌。
所謂鴛鴦蝴蝶派的,在正統作家心中是難登大雅之堂,是才子佳人的言情,不過裡麵包括的門類就比較廣了,從新舊割裂,破案,戰爭,曆史,宮闈什麼類型都有。
這種的受眾是女性,要求的就是纏綿悱惻的愛情,目前大都是走的才子佳人的套路,有些跳不出古典的路數,時代背景倒是很濃厚,纏綿悱惻的愛情這一點不太夠。
在寧蓁蓁看來,或許時代的大衝突感不錯,常常讓人覺得造化弄人,愛情的發展不如後世新奇有趣,男女主的人設也是後世更為劍走偏鋒。
把《白玉蘭》雜誌上連載的都看了大半,寧蓁蓁聽到自鳴鐘的報時聲,就把《白玉蘭》這本雜誌半扣住,伯爵紅茶杯下壓一張便條“此處有人”,接著撩開了窗簾走出了這華麗的休息室。
再去了更衣室,那裡就有煙火氣多了。
已經有了幾個人,她們看到了寧蓁蓁進來,也沒到招呼的意思,寧蓁蓁自己到小櫃子前,拿出鋁飯盒和粢米團,到開水房裡打水,往鋁飯盒裡倒上開水,把粢米團放在蓋子上用開水的熱氣加熱。
等到粢米團熱的時候,她就站在長廊的常青盆栽附近,紅色的地毯被客人用煙頭燙上了幾個黑漆漆的焦點。
忽然聽到了笑聲,是三個旗袍美人笑著走過來。
蔥白指尖上染著各色的指甲油,頭發是不同長度的卷發,挽住皮草看上去就像是年曆上的美人。
“你看我這條鑽石項鏈,好看不好看?”
“還是羅先生對你好。我就不行了,最近汪先生的手頭太緊了,他家的母老虎管得很嚴。”
“總比霍少好,我心裡頭發愁,留不住霍少爺的心,他真是討厭,先前還說愛我,哎,我就知道霍少的話不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