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許昭意的眸色淡淡的,“但我的確好奇你輸給我的樣子。”
“這話可以留到你贏了再說。”梁靖川挑了下眉。
許昭意感覺自己被冒犯到了。
不知從何時起,秒針挪動的每一下都格外漫長,這場籃球賽徹底演變成了拉鋸戰。
沒有圍觀群眾,沒有裁判,沒有計分,沒有尖叫呐喊,輸贏早已變得不再重要,爭奪得永遠都是下一個球而已。
她很少這樣認真對待。
他也很少感到這樣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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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這一局的是梁靖川的失誤。
攻防互換的瞬間,梁靖川輕而易舉地截過籃球,放低了重心。在他打算縱身起跳時,許昭意著急斷球,先他一步高高躍起。
梁靖川下意識地避讓。
沒什麼思考的過程,遲疑的那一瞬他就錯過了所有時機。
籃球陡然間脫手,梁靖川卻沒有跟著球躍起。他看著許昭意從地麵輕巧地起跳,將籃球舉高,壓腕、撥球、扣籃。
哐當一聲,籃球投進籃筐。
勝負已定。
完全沒料想到的輕易,最後的得分過程甚至沒有先前任何一球激烈、出彩,竟然就這麼平淡地結束了。
許昭意微微蹙眉。
剛剛來不及思索,塵埃落定後,她忍不住回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乾嘛停下來啊?”
“脫手了。”梁靖川輕描淡寫地勾了下唇,“輸給你了。”
上籃脫手,太過低級的錯誤,也是他根本不會犯的錯誤。所以話一出口,許昭意就意識到了——
他在讓她。
球場上磕磕碰碰本就是尋常事,其實許昭意未必會被撞到,但他到底放心不下,一直拿捏著分寸,甚至無所謂結果。
他剛剛,是怕自己躍起後撞到她。
僅此而已。
許昭意心底微動,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席卷了腦海裡全部思緒。
“行了,不用誆我,知道你放水了。”許昭意垂眸笑了笑,“本來也沒想過贏你,是我不會安慰人,實在不知道怎麼分散你的注意力。”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歪了下頭,“我總覺得,用這種方式你的心情會放鬆一點。”
梁靖川稍稍怔住,眸色暗了暗,形容不出來的情緒籠罩了周身。
周遭突然沉寂下來,許昭意有些奇怪,“怎麼了?”
話音剛落,他突然踏前一步,長臂一伸將她攬入懷中。
他下巴擔在她的頭頂,鎖住了她的腰身,緊緊地抱住了她。
許昭意被他嚇了一跳,大腦瞬間宕機。她的後背繃得筆直,從頭到腳都僵了,聲音也卡在了喉管裡。
“我很開心。”梁靖川低沉的嗓音壓在她的耳側,“真的很開心。”
心跳似乎漏停了一拍,許昭意沒說話。她僵得厲害,渾身繃得像塊大理石雕像。
在她反應過來,想要掙脫他之前,梁靖川已然鬆了手。
他麵上沒什麼情緒,眸底一片清明。
很短暫的一個擁抱,也很坦然。
體諒他今天心情不好,也許這個擁抱隻是因為感激和情緒的波動,並沒有多少意思。
許昭意覺得自己沒必要想太多。
事實上她剛剛也沒想到該一把推開他,其實,她的第一反應是“萬一有人經過怎麼辦”。
許昭意輕咳了聲,下意識地挪開了視線,“既然心情好點了,那就快滾回去上課。”
“嗯?”梁靖川沒跟上她陡然轉變的思路。
“你看看時間,第一節已經快碼過去了,逃的還是滅絕師姐的課,回去指不定怎麼挨懟呢。”許昭意眉心突突地跳,“搶救完你,我還想再搶救下自己。”
舍命陪君子是出於真心,現在後怕得牙疼也是真情實感。
在曠課方麵,老師根本不可能給人開特權,不準備好合情合理的說辭,她真有可能收獲檢討和罰跑。
“這麼害怕?”梁靖川好笑地看著她。
“拜你所賜,我人生第一次逃課,緊張行不行?”許昭意麵無表情地抬了抬眼。
“那你剛剛還非要留下?”梁靖川漆黑的眼眸深了深。
“沒辦法,你同桌心軟。”許昭意微歎了口氣,“我分比你低,居然還有耐心出來陪你浪,我能有這種無私奉獻的精神,實在太令人感動了。”
她蹲在地上,抬手擦了下沒有淚水的眼角,“意意心可真大。”
梁靖川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心底某個角落溫柔塌陷,無端地軟了下來。
“許昭意。”
他忽然喚了聲她的名字,俯身時凜冽地氣息侵襲,瞬間包裹住她。
“嗯?”許昭意無聲地抬眸,對上他視線的時候稍稍怔住。
梁靖川這次是真的想抱抱她。
可惜這動作始終不妥,他也沒有了再抱她一次的機會。
他伸出的手卻僵在半空中,轉而落在她的肩上,輕輕拍了下,“謝謝你。”
許昭意溫和地垂下眼瞼,唇角不由自主地翹起一個微小的弧度。
“不客氣。”